林芷将一小碗小米肉糜粥喂給穿着大紅衣裳的安安。
今兒是安安周歲宴,林芷和沈知衍無意大辦,可來得賓客卻頗多,連顧郡守都遣人送了禮來,這周歲宴就更熱鬧了。
此時的周歲宴流程頗為複雜,一大早起來,經了滾災、梳頭、過蔥門等流程,折騰了許久,小崽子那稀疏的小眉毛都快打成死結了。
林芷算着時辰,趕緊用吃的将人哄住,還有一步最要緊的流程要走,可不能在這時候惹小崽子不高興。
果然,吃完了一小碗肉糜粥,又用溫水擦臉淨手抹上萬妙春牌寶寶專用面脂後,安安又成了一枚甜蜜蜜樂呵呵的小崽子了。林芷趕緊将人抱上擺滿了東西的桌上,并和沈知衍一左一右站在桌子兩旁,不叫安安隻看着熟悉的人就專往那一處爬。
“來,安安,選一個喜歡的拿給爹爹。”沈知衍今日穿得頗為莊重,早起林芷還打趣他,收拾得比成親的時候還正經。
林芷也在一旁拍着手吸引安安的注意力。安安轉動着大腦殼,先是看看娘,又看看爹,還不死心的張開一雙小胖手沖着人啊啊直叫。可娘親和爹爹并不伸手抱他,隻引着他去瞧滿桌子的東西。
幼崽是能看人臉色讀懂氛圍的,小胖崽子糾結了一會兒,終于知道了:若是不選一樣東西出來,娘和爹爹都不會抱他的。
皺着眉頭憂愁的歎了一口氣,安安這才低頭去瞧滿桌的東西:筆、書冊、銅錢、算盤和小弓樣樣都有,還有一枚沈知衍添的私印,全都綁了紅綢子,喜慶又平等的引人注意。
先前林芷和沈知衍準備安安周歲宴時,沈知衍說起他抓周的時候一手抓了筆一手抓了算盤。沈老爹高興極了,直道他沈家要出一個讀書人了。是以,沈知衍到了年紀就被沈老爹送去私塾開蒙讀書。
沈知衍就覺着這抓周還挺準的,末了還問林芷抓周抓了甚?
林芷,林芷不記得了。
她穿來的時候小林芷的記憶細碎,裡頭沒有此類記憶;至于現代的林芷,她爸媽好像壓根兒就沒為自家崽準備這頗有儀式感的抓周宴。
林芷很不服氣,準備攻擊一下沈知衍:“那你還抓了算盤了,怎不是個算賬先生呢?”
沈知衍笑了笑,湊近人耳邊蹭了蹭:“這不是有你嘛?沾了林大掌櫃的光,不用自個兒打算盤就日進鬥金了。”
城外的茶水鋪子和客舍,客似雲來,棉廠和布坊也開始動工。外頭有些酸言酸語,偶爾還會開頑笑似地對沈知衍說:沈大人好運道啊,娶了個女财神進門了。
沈知衍知道人的酸味兒下,還在暗暗貶低他:吃軟飯。
每每這時候他都會露出一種極為慶幸的表情,然後與人極為真誠道:“沈某确實得妻襄助許多,得此賢妻,實在是沈某人生大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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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分迷信抓周的沈大人看似一臉雲淡風輕實則緊張兮兮地盯着桌子上的胖娃娃。坐了好半天的安安終于動了,他先往林芷那邊兒爬了兩步,一手抓住了那支特制的小小毛筆。
“妙筆生花,文采斐然!”吉祥話不斷。
這還不算完,安安又往沈知衍那處爬了幾步,一把抓住他爹的白玉印章。這下子,小崽子是再不願意挪動了,坐在原地,隻扭了扭圓乎乎的身子,沖着林芷理直氣壯伸手,還啊啊了兩聲催人趕緊抱他。
林芷趕緊上前将人抱起來,哄了一會兒便交與乳母帶進屋子裡休息。接下來就是大人們推杯換盞交際應酬的時候,與安安這樣的小崽崽是沒甚關系了。
安安的抓周宴不止他累,林芷與沈知衍也累得夠嗆。
晚間散席後,兩人撐着去瞧了熟睡的安安,小崽子在新棉被裡睡得小臉紅撲撲的。沈知衍還去檢查了一番門窗,十月裡,宣威夜間的冷風可凍人了。
沐浴一番,洗去一身的酒氣後,林芷散着頭發半靠着躺在床上看賬本兒。
棉廠和布坊花錢如流水,幸而因着棉花的名兒,來往宣威的商人更多了,林芷的進賬自然也多了不少。有客舍和茶水鋪子撐着,才沒叫林芷發生錢不湊手的情況。且這時的人力實在廉價,去掉最要緊的材料錢後,人工居然隻比每日的夥食費貴上稍許。
而這夥食費如此昂貴又有另一樁因緣在:先前沈知衍再三叮囑百姓存糧,常順得了林芷的吩咐,在收農戶手裡的糧食時也會多勸上幾句。後來南方遭了水災的事兒傳到宣威後,百姓回過神兒來,多是感念林芷夫妻。
見着林芷的棉廠和布坊動工後,居然三三兩兩扛着工具來給林芷白幹活兒。勸也勸不走,人又聽話,營造社說甚是甚,又舍得下力氣還不要錢。
常順沒法子,隻得将事情報給林芷。
林芷琢磨了小半天,終于拍闆決定:那就把宣威百姓當成鄉鄰來處,友鄰來幫忙,那就招待一頓好飯食好茶點。
林芷發了話,原本就不差的飯食更是好了不少,日日都有葷腥。這倒是教營造社的人很是高興,主家大方他們日子也好過,且來幫忙的人多,估摸着能提前完工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