訓練員一發出結束的指令,安文悅立即丢下手中的杠鈴,氣喘籲籲去拿水杯。
“部長。”
順着訓練員的聲音,安文悅看到了正在走來的顧臨溪。
“臨溪姐。”
顧臨溪上下地打量了安文悅一番,笑着說道:“不錯,沒那麼弱不禁風了。”
短短一個來月的時間,安文悅每天都在被輪番磨煉。除了專業負責體能與格鬥的訓練員,外勤組有空閑的組員也會幫忙培訓新人。他們中有人與安文悅的能力屬性相似,可以提前給她補補課。
安文悅前陣子被跟蹤狂折磨得快要抑郁了,疑神疑鬼地不相信任何人,這會兒簡直是報複性社交,很快就和行動部經常指導她的部員熟絡起來,俨然已經是五部的一員。
但自第一次訓練之後,她就再也沒見過顧臨溪。
大概是太忙了。她想。即使沒有人對她透露過什麼,可她能察覺到人們不自覺流露出的疲憊感。
他們還是像平時一樣訓練,指導時也依舊熱情,後來有幾個熟悉的部員連着好多天都沒出現過,從旁人的低聲交談中,她無意中聽到——他們受傷了。
聽到這消息的那刻,她仿佛看到那個被自己的幻想和激情層層包裹的未知世界被撕開了一個口子,向她敞開了殘酷的真實模樣。
目光落回眼前,安文悅緊張地看着顧臨溪查看自己的訓練記錄,忐忑感不亞于開學時被老師檢查暑假作業。
“下周就要集訓了,段秘書會通知你的,”顧臨溪将訓練記錄放回,沒有對上面的内容評價什麼,“無論對誰,不該說的話不要說。”
“知道。”
顧臨溪一路上都在斟酌,是否要将全部實情告訴安文悅,讓她清楚将來可能面對的危險。
如果超研院得知她的天賦來源于晶石,那她可能再也無法離開甯州,離開超研院。
她會發現有無數眼睛盯着她,直至将她完全拆解。
但她是如此期盼着這全新的未來。顧臨溪能從那些手寫的記錄中,看到她與日俱增的力量和愈發昂揚的氣質。過往的陰霾已經一掃而空,應該在這時打破這美好的期望嗎?
“在那邊不要害怕,有什麼事都可以聯系我,特别緊急的,也可以找我弟弟,他就在總部。”
“會有什麼事呢?”安文悅小心翼翼地發問。
“這隻是以防萬一。你要記住,你的天賦和其他人一樣,是天生的,”顧臨溪停頓,思索片刻道,“不要提晶石。”
“牢記我說的話,然後好好訓練,好好表現。”末了,顧臨溪揚起眉,眼中的愁雲散去,她拍了拍安文悅的肩——
“我等你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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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通電話來得意外。
顧臨溪思索了兩秒,走到無人的休息區接起。
“顧部長,是我,何綠楊。”
“何隊,有什麼事?”
若是有需要行動部介入的案件,都是由事務組對接流程,鮮少有這樣直接找她的。
“是這樣,我們接到一起報案,報案人收到一封寄到家裡的恐吓信,”何綠楊捏着透明文件袋,擡眼便看到了坐在另一張桌前的報案人,不由得放低了聲音,“請你過來看看,是否由你們接手。”
“有什麼問題嗎?”
“信中提到了ADCA,但是報案人表示不知情。”
“知道了,現在過去。”
今天是周六。本以為審完幾個文件,來訓練場溜達一圈,就可以下班。現在看來還是癡心妄想了。
行動部到刑偵支隊有二十分鐘的車程,顧臨溪一腳油門下去開得飛快,一如想早點下班的心情。從挂掉何綠楊的電話到出現在她面前,也不過十來分鐘。
何綠楊見她風風火火的樣子,在她踏入辦公室前就截住她往一旁的小會議室裡帶。
“怎麼?”顧臨溪納罕她這樣支支吾吾的。
“報案人是元能集團的董事,你也知道,元能是區裡的納稅大戶之一,所以上頭交代要妥善處理,免得影響不好。現在我們也不确定她到底和ADCA有沒有關系,如果确實沒有,就不要鬧大了,要是讓她說出去了,對你們也不好。”
顧臨溪眉毛一挑,問道:“報案人叫什麼?”
“時晴。”
“哦,”她不動聲色地看向手中的資料,“你們考慮得倒周到。”
同恐吓信裝在一起寄來的,是七八張照片。
顧臨溪一張一張看過去,照片中的場景角度随意,且看上去沒有什麼聯系,有的是街道的一角,有的是在大樓前。值得注意的是那些拍攝于室内的照片,它們很明顯是在隐蔽的位置拍下的,從占據前景的桌腳和各種雜物之間,能夠看到挂在牆上的大幅畫作。
這幅畫應該是雙方都熟知的某樣标志物。
她又拿起信,信件是打印的,隻有寥寥數行——
“時晴,你好嗎?這麼多年過去了,很高興你已經徹底擺脫ACDA的追蹤——連同你的那些非法實驗一起。
你别誤會,雖然我手中掌握的證據,足以徹徹底底地摧毀掉你精心構築的【新世界】,但我并不打算這樣做。
我的要求隻有一個,那就是讓趙書靜回家。
隻要她好好地回到家中,我保證,這些證據會毫無保留地交到你手上。這樣,你和她都會平安無事,這是再好不過的結果了。
你的一舉一動我都看在眼裡,我可以等,但我不确定這耐心會有多少。
我知道自大的你可能會不相信上面的話,那麼我給你一個提示吧。”
信的最後,是一串加粗的字母:
【ADA,AIX-04。】
看到這裡,顧臨溪面色一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