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DA,指的是超研院。
“照片是什麼意思?”
“這幾張是在時晴家裡拍的,”何綠楊指着說道,“這是公司樓下,這是她常去的商場,這個是……這個是沅陽市,她去洽談商務。這些照片都沒有拍到人,但是時晴一眼就能認出來。她說這是本月第三次收到信件,前兩次隻有照片,而且都是在外頭拍的,她沒當回事。”
“我去找她談談。”
“哎,等等——”
顧臨溪知道她的意思:“我不會透露身份。”
推開詢問室的門,顧臨溪看到了擡起頭的時晴。她衣着簡潔幹練,頭發整整齊齊地梳在腦後,即使已經等待許久,仍是不急不躁地朝二人點頭緻意,仿佛她們不是來給她做筆錄,而是來彙報工作的。
顧臨溪在她對面落座,開門見山地問道:“時女士,對于信上所提的,您有想起什麼嗎?”
“這位警官,我之前已經說過了,我對什麼ACDA、非法實驗完全不知道,如果不是因為這些照片,我會以為這是寄錯人了,”她沒有對被威脅一事感到慌張,又耐心地重複了一遍,“我司始終遵紀守法,積極履行社會責任,我不怕接受調查。”
“趙書靜是誰?”
“是我的一個朋友,從前也是我們公司的員工。她辭職過後我們就沒有聯系了。”
“時女士作為集團的董事長,這麼平易近人也是難得。”顧臨溪似笑非笑,低頭記錄。
“書靜也是元能初創團隊的一員了,那會兒還沒這麼多人,彼此熟悉也是正常。”
何綠楊皺了皺眉。她之前可沒提這些。
何綠楊見顧臨溪不吱聲,自己便接過話頭問:“這寫信的人,和趙書靜關系不淺,又認識你,你有什麼懷疑的人嗎?”
時晴低頭思忖片刻答道:“書靜有個姐姐,在元能創建初期做過一段時間的技術員,但沒幹多久就離開了。叫什麼我不記得了,回頭我讓人事部查一下。”
元能集團創立時,大半成員都是從前天逸的老員工,連主要業務和客戶都一并從天逸帶走了,不然也不會在短短幾年内就擴張到如此規模,成為行業新星。在時晴口中,倒像是白手起家的小團隊似的。
時晴還記不記得ADCA和天逸、記得多少,顧臨溪沒法确定。眼下她既然咬定自己不知情,顧臨溪也隻能暫且不揭穿。
其實這本不應該是何綠楊這邊接手,雖說是威脅,但對方沒有造成實質傷害,隻能在按侵害隐私去處理。
可現在一是提到ACDA,二是時晴身份特殊,何綠楊本想着要是這案子和ACDA無關,倒是也省些在頂頭上司和行動部之間周旋的麻煩。
破案這事兒她擅長,可這些彎彎繞繞的溝通,她是實在不想花費精力。
但這會兒,她又突然察覺到了什麼,脫口問道:“您一看這信,就說不知道怎麼回事,但為什麼沒有提趙書靜?您剛剛也說了,和趙書靜是朋友,一般來說,即使不明白信上說的意思,也會擔心朋友的安危吧?您好像不太着急。”
“何警官,很明顯現在有危險的是我。”時晴雙臂抱在胸前,冷聲道。
“二位警官,這人不僅跟蹤我,還潛入我家中,已經對我的安危造成了嚴重的威脅。或許明天,你們就能看到我的死訊。與其在這裡和我摳字眼兒,不如幹點實事。”
顧臨溪對她的憤怒不為所動,何綠楊更是身經百戰,早已習慣。
但想到上頭的交代,何綠楊又揉了揉眉頭,耐着性子道:“時女士,我們也是為了更好地破案。您放心,我們會馬上展開調查,也會保護好您的安危的。”
“希望時女士能再多想起點什麼來,我們也好盡快破案。”顧臨溪悠悠地在一旁說。
“你什麼意思?!”
何綠楊感覺自己頭都要裂開了。她一邊安撫時晴,一邊眼神示意顧臨溪出去,但後者看都沒看她,還是巋然不動地坐在那兒。
時晴一掃剛剛和氣好說話的模樣,顧臨溪也話裡話外地陰陽報案人,這兩個活祖宗變臉變得讓她猝不及防。
筆錄結束後,辦案工作也很快安排下去,一方面到時晴家中查看,另一方面就是從趙書靜和她的姐姐入手,查查二人的行蹤。
這兩件事都不難,何綠楊不需要親自帶隊。
“你怎麼看?”何綠楊給顧臨溪泡了一壺茶。
“按普通案子辦,但有什麼進展要及時告知我。”
何綠楊不解:“那到底是有關還是沒關?”
“我擔心時晴報警可能另有目的,得釣一釣才知道,”顧臨溪簡單地和何綠楊講了元能集團的曆史,“她說話半真半假,很難信任。還有,恐吓信也不按常理出牌。”
“我也覺得奇怪,這個寄信人倒是有耐心,不僅沒有明确的死亡威脅,也沒有提及時限。”
茶還滾燙,顧臨溪抿了兩口,看着時間差不多了,便說要走。
“一起。”何綠楊從衣架上取下背包。
“你這就下班了?”
“什麼話,我都連軸轉多少天了,”何綠楊走出辦公室時步子輕快,“你也是,該讓底下的年輕人鍛煉鍛煉了,不能什麼事都親自盯着。”
顧臨溪無語地瞥了何綠楊一眼。“不是你打電話叫我來?”
“抱歉抱歉,不然,我請你吃飯吧。”
顧臨溪想着左右也沒什麼事,吃飯的事兒就這麼定下來了。
何綠楊三十出頭,和顧臨溪并肩走在商場裡時,總有種帶女兒的錯覺。
她不由得想到自己在顧臨溪這個年紀時,遠沒有這麼穩重,那會兒剛進警隊,是個愣頭青,成天精力旺盛得用不完,因此幹了不少蠢事。
好在經曆得多了,如今她也知道一味直來直往是沒有好處的,許多事還得迂回着做,甚至哄着别人做。
但她看到的顧臨溪,仿佛已經越過了年輕氣盛的階段。
從一開始她咄咄逼人時,顧臨溪并不與她針鋒相對,而是适當地退步來換取她的配合,到現在與她講着玩笑話,展現出恰到好處的親昵。不知不覺間,她已經相當信任這個年輕的部長了。
一切都轉變得如此順其自然。顧臨溪這個人,實在讓她好奇,也讓她有隐隐的疼惜。
不過她無意窺探。
“前面還有五十桌。”
顧臨溪遞過來一張紙條,何綠楊才回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