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臨溪面上不動聲色,内心已經在計劃着讓謝江海動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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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雨來得突然,天地間很快被白霧籠罩,變得模糊不清起來。
顧臨溪從取餐台回來,将咖啡放在葉晟面前。
“你好像對陳溯有些看法。”她在對面坐下。
葉晟還在用她的手機翻看豆苗“超能力觀察”小組,她沒事可幹,隻能幹坐着。
“他明明已經沒有了在ADCA期間的記憶,卻輕易就相信了阮小景的話,”葉晟将手機還給她,“還有,他雖說元能光明正大地招募試藥者,但關于藥品的效用和副作用,他又是怎麼得知的呢。而且,我剛剛翻了不少帖子,并沒有一張照片能夠看清你的臉。”
“曾經有的,被老謝删掉了。”
“以及,陳溯自稱被元能的人報複,說明時晴是知道他的存在的。按理說,他們應該會像對待趙子延一樣,想方設法找到他并且除掉他。”
顧臨溪當然知道陳溯身上還存在種種疑點。
但她更想知道,有人處心積慮地要陳溯傳達這些話,是出于何種目的。
“可這明顯對元能、時晴,還有他們背後的組織不利不是嗎。”
葉晟點點頭:“我看這個論壇小組不能再留了,無論找你的人是出于什麼目的,都太危險了。”
“你說,若是憑空沒了一段記憶,得有多痛苦——就像過去突然變成空白,無處落腳似的。”
顧臨溪突然沒頭沒尾地說了一句。
聽着玻璃外窸窣的雨聲,她覺得這間小小的餐廳就像末日中的避難所,暫時為他們遮蔽風雨。可萬一有一天,她——或是他們,都要被迫離開,到那時,在疾風驟雨中,還能走多遠、去何處呢?
縱使此刻她拿着傘,又能庇護多少人?
天色暗得猶如傍晚,冷氣的溫度不知何時變得過低,她不禁搓了搓裸露的膝蓋。
“扯遠了,”她尴尬地笑笑,繼續話題,“我也是這麼打算的。”
葉晟一眼就看到她指腹上那些重重疊疊的月牙形掐痕。
這是她壓力大時的習慣性動作。即使剪短了指甲,還是免不了會掐出痕迹來。
“我擔心在找到幕後推手之前,貿然封掉小組,會讓他們轉入地下,不如就放在眼皮子底下的好——”她松開手,若無其事地繼續說。
葉晟的眉頭蹙了一下,淡色的眸中透出深沉。
“對普通人來說,ADCA和超能力的存在,知道得越少就越安全。現在小組的熱度持續上升,一旦更多的人動了不該動的心思,局面會更加難以控制。”
顧臨溪無言反駁,隻得垂下眼。他說得不無道理,近來各種打着“異化物品”噱頭的詐騙不少,以及王志手上的晶石還未找到來源……重重危機恐怕已經在暗中鋪開。
她嘴唇緊抿,無意識間,指甲又無意識地陷在肉中。
葉晟突然拉過她的手腕,将兩隻手分開,往她的掌心裡放了一個圓滾滾毛茸茸的玩意。
“這醜東西你還留着啊?”她拿起打量,不禁納罕。
有一回赫萊硬要拉着她去做什麼手工DIY,結果她花了兩個小時做了一個看不出五官的毛絨團子,連輪廓都歪七扭八。後來葉晟來接她出任務,她順手就把它丢在車上了。
雖然醜,手感還是不錯的。她輕捏了幾下,沒敢使勁。
“做決策本就是很難的事情,别給自己太大壓力。”
“哪有這麼誇張。”她作出不以為然的樣子,擡手将毛絨團子丢了回去。
葉晟不打算揭穿。
突然,他像是見到了什麼,眯起眼看向遠處:“是陳溯嗎?”
雨幕中的人影遙遙地朝着他們的方向招手。他渾身已經濕透,從街對面小跑過來,随着距離越來越近,他們也确定了就是陳溯。
轉眼,陳溯就已經到了店外。
“他怎麼回來了?”
顧臨溪話音剛落,隻見他突然驚恐地往左側看去——
一輛轎車以極快的速度從他們的視線盲區竄出,軋上人行道的道牙,全速撞上外牆。
砰!懸在天花闆上的吊燈被震得猛烈搖晃。
嘩啦——
渾身是血的男人從半空落下,撞碎整面玻璃砸在二人之間的桌上,又彈出去滾得老遠。
刺眼的車燈和瞬間炸開紛飛的玻璃碎片,讓顧臨溪的視野幾乎是一片白。
她下意識地展開風牆,卻為時已晚,血水混雜着雨水,飛濺在身上、臉上。
回過神,她跳起來趕忙去摸陳溯的脈搏——沒有心跳,沒有呼吸。
陳溯死了。
一時間,她呼吸困難,不得不伏下身大口喘氣。很快她就發現這不是心理作用,頸側正湧出熱流,她死死地按着,也無濟于事。
冰晶在傷處蔓延,突如其來的寒意讓她腦仁一陣刺痛,但同時,也因此清醒了不少。
“忍着點,得把血止住。”
葉晟的聲音從耳邊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