護士一圈一圈地将繃帶纏在顧臨溪的脖子上。

“不要亂動，再出血就麻煩了。”

“好。”她心不在焉地應。

橫飛的破片割破了她的脖子，當下就流了很多血。葉晟傷得更重，光是從傷口上取下那些玻璃渣就花了很長時間。

她歎了口氣，又問：“葉晟怎麼樣？”

“在縫針——别動！”

麻藥勁兒還沒過，她沒感覺到疼，隻覺得護士手上的動作重了不少，好像要把她勒死似的。

算了。她索性閉上眼。

等護士走了好一會兒，她緩緩從床上下來，溜出病房。

葉晟倒是真的睡着了。她直愣愣地杵在門口，心裡也不知是什麼滋味。

末了，無端又想起嚴歧南頹喪的模樣。

或許不能再将他們卷入進這些事來了。

她輕手輕腳地關上房門，離開了醫療中心。

到部裡時，正好遇到謝江海帶着技術組幾人從車禍現場回來。

“别又是偷跑出來的吧？”謝江海斜了她一眼。

她不想理會：“有什麼發現？”

“從監控來看，這輛車原本在等直行紅燈，卻不知為什麼，突然加速右轉，奔着陳溯就去了。”

司機亦是當場身亡，醫療中心已經确定他并非超能力者。

“還有，監控裡能看到，在陳溯返回麥記的時間點，有人在你們附近徘徊，具體情況你看看錄像吧。”

“好。”她靠在電梯的角落裡，出神地看着數字變化。

“葉哥怎麼樣？”

“沒事，還在醫療中心休息。”

“你呢？”

“小傷。”

如果不是葉晟第一時間擋在她前面，也不至于會傷成這樣。想到此處，她忍不住又要歎氣。

仿佛這樣可以纾解那股壓得胸口生疼的郁結。

“怎麼了？”

謝江海見她站在門口遲遲沒有邁出步子，整個人又萎靡得很，他的語氣也小心起來。

“走吧。”

必須要走，不能停下，否則死了的人就白白死了。

監控錄像裡，撐着黑傘的可疑人就在麥記對面的街口，正處在顧臨溪與葉晟視線盲區。

傘擋住了那人的上半身，謝江海根據重現中看到的輪廓判斷，是個女人。

至于重現面貌，他的能力還做不到這種精密程度。

“已經根據她離開的路徑，沿途調取監控了。”

“如果拍到臉，讓阿檸看一下是不是喬潔。”

“喬潔？”謝江海一時沒反應過來，“哦，她啊。怎麼，已經知道她的真實身份了？”

“不，隻是阿檸的猜測。”

麻藥的作用過了，傷處隐隐作痛，有愈演愈烈的趨勢。顧臨溪不得不用手掌撐着頭，以減輕脖子的壓力。

普通人、被除名的能力者、不被重視的低等級能力者……這是被非法組織盯上的群體——她兀自思考着——人體實驗、異化、晶石。

“給我紙筆。”她頭也不擡。

異化藥劑，異化改造，晶石。她在這幾個詞之間畫上箭頭，最終“晶石”又指向“異化改造”。

夏雯雯曾提過，她的血液中可以提取出晶石。而異化藥劑，根據超研院的說法，注射後會導緻機體的死亡。

異化藥劑雖然不安全，但可以以此為媒介，提取出晶石。

如果晶石是他們的目标，那麼晶石的作用應該更為穩定有效。

可目前看來，它并沒有那麼理想——當然，這也不排除純度的影響。

這條線捋清楚後，她又圈起了“普通人”、“被除名的能力者”、“不被重視的低等級能力者”。超能力開發的程度由低到高，異化的效果各有不同，最終的目的是……普通人？

她在旁邊寫上了問号。

若是如此，就可以解釋非法組織為什麼在論壇小組上造勢，又披着元能集團的外殼四處招募試藥志願者。

他們想讓超能力者被世人所知，改造更多的普通人。

聽起來不算壞事，可現實是，這是一條死路。

非法組織不在乎那些無謂的、大量犧牲，他們隻想找到完美的改造方式——不計代價。

可ADCA又在乎嗎？她的腦海中閃過這不合時宜的想法。

思緒一旦被擾亂，就難以再平靜。她揉了揉眉骨，緩解雙眼的脹痛，起身将紙揉成一團扔進廢紙簍。

“有個事兒得抓緊辦，”她把筆遞還給謝江海，“把超能力小組封了，幕後的人也都查一查。”

“行。”

直到天黑，顧臨溪才匆匆趕回醫療中心。

病房的門開着，她心裡一沉，果然那床上已經被收拾整齊。

“葉晟走了？”她叫住路過的護士。

“葉部長說有急事要處理，下午就出院了。”

“哦。”

她有些喪氣——葉晟竟沒跟她說過一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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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行電梯裡，顧臨溪又鬼使神差般，按下了17樓。

17樓是精神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