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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來了。”玻璃牆後的謝江海看到她,探出頭來招呼。
氣氛肉眼可見地壓抑,她朝大家笑了笑:“快下班了,沒什麼事的話,都早點走吧。”
這兩日,雖說由穆瑤代管五部的事務,但誰都知道她分不出精力放在管理上,各部門的負責人動不動又要被要求配合調查,手下的人沒了方向,工作自然是耽擱了不少。
五部大部分都是新人,沒見過這種架勢,難免人心不安。
“大家也不要有抵觸情緒,照常做好手頭的事,這是常規的調查流程,穆組長也得秉公辦事。”她又安撫了幾句。
“是啊,非常感謝顧部長和各位的理解配合,相信很快就會恢複常态的。”
穆瑤突然現身,從身後熟稔地搭上顧臨溪的肩。她笑盈盈的,語氣柔和,活像換了個人。
“我們也别在這兒了,弄得他們不敢下班,”顧臨溪挑了挑眉,不動聲色地拉開距離,“老謝,今天就這樣了,通知其他人明天開個會。”
說罷,她示意穆瑤離開。
“顧部長,”穆瑤放松地靠着連廊的扶手,往下看去,“你這兒可真是繁華,不愧是臨港大都市啊。”
“怎麼,放着甯州的好前程不要,想來做我的手下?”
穆瑤聞言反倒笑得前仰後合:“我怎麼就不能取代你?你也太自大了。”
“恐怕,上級不覺得你有這個實力。”
“哦?”她揚着下巴,也不氣惱,“說說看。”
“直接由許總指派的特别行動小組,負責人不是部長,也不是副部長,而是你——區區行動組組長。為了讓你能執行任務,臨時授予的職權超過了部長級,為什麼會有這麼别扭的安排?”
“部長有其他的任務,脫不開身。”
“歧南盜取機密文件,總部為此出動了特遣隊——和你。我怎麼都想不通,這件事到底是嚴重呢,還是不嚴重呢?據我所知,一部不參與此案的調查和追捕,你,又是出于什麼立場和身份,能夠和特遣隊平起平坐?
我隻想到兩種可能,第一,自然是能力出衆,上級有意提拔;第二嘛……你無足輕重,一旦任務完成,就可以毫無代價地丢棄。
我真的很好奇,答案是什麼。”
顧臨溪說完,平靜地望着她。斑斓的霓虹光在她的眼眸中躍動,重疊閃爍的小小光點猶如迷彩,顧臨溪看不透其中的深意。
“我隻執行任務,不清楚上級的想法。你說的可能性都很合理,無論事實是哪一種,我都算是起到了應有的作用,沒什麼好糾結的。”
“你甘心嗎?”
“不必對我用這一套,顧部長。認識不過幾天,你就開始妄想看透我的弱點,未免太看得起自己了。不妨告訴你,”穆瑤輕輕地撩起發絲别在耳後,背後的燈光暗下去,隻有淡淡的光澤在身上流轉,“特别行動小組的權限很高,無論是部長還是普通部員,隻要被列為懷疑對象,我們就有權監視甚至關押。你的所作所為,如果追究起來,恐怕你就不能站在這裡悠哉悠哉地和我聊天了。”
“我做什麼了?”
“你和葉晟去過嚴歧南的家,這次可以不跟你計較,但請你解釋一下為什麼要把茶幾上的相框拿走?”
“我也正想請你解釋,為什麼要拿走她的私人物品,這與發生在甯州的案件有什麼關系?”
“我沒有義務向你彙報。”
“我也很想找到她——”
“到那時,你會包庇她嗎?”穆瑤柔柔地打斷。
“如果真做了,那也一定有她的理由。”
“回答我,你會包庇她嗎,哪怕賠上自己?”
顧臨溪垂下眼睑,不打算回答。穆瑤在試探,可她連義正嚴辭的謊話都說不出口。
“沒關系,人之常情,”穆瑤嗤笑,輕飄飄地丢下一句話,“我也該下班了,辛苦顧部長明天把證物還回來,不然我也不好交代。”
那相框裡原本放的是全家福,照片早已被收走,留下的殼子當然沒什麼作用。穆瑤不過是以此來警告她罷了。
“東西是我拿的,她不知情。”
葉晟突然出現,擋住了穆瑤的去路。
“多謝。”穆瑤眼裡閃過一絲詫異,但很快反應過來,接過他遞來的文件袋。
葉晟已經讓開身位,穆瑤卻遲遲沒有動作。她似乎在猶豫,眼神在他的身上遊移不定。
雖然接管兩個行動部,但她從未親自去過六部。她和葉晟在綏港的第一面,是在普悅酒店的大堂,當時他和顧臨溪站在一起,說話間自然而然地挽起了手。
第二面就是現在,他站出來替顧臨溪說話。
穆瑤有許多話想說,但她很清楚,現在不是時候。
她拿定主意要走,卻又回頭低聲叫住他:“你一向都公私分明的,不要走錯了路。”
“當然。”
穆瑤捏緊了手裡的木質相框,圓鈍的邊角仿佛多了些不平整的尖刺,紮得指尖又疼又癢。
可這觸感又太細微,很容易就能被遺忘。
“怎麼來了?”顧臨溪讪讪地問。
“我有辦法了。”
望向他亮起的眸,顧臨溪臉上的笑容舒展開來:
“這麼巧,我也有話想跟你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