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是說,目前仍沒有證據表明,這個元能集團涉及非法超能力的相關研究?”
年長女人扶了扶眼鏡,目光犀利。
“是的,”顧臨溪面向她答道,“但從我經手的幾個案件中可以肯定,時月等人在有目的地在普通人之中散播非法藥品。而偏偏元能集團又屢次違法招募藥物受試者,二者之間必定存在關聯。隻要繼續查下去,會有證據的。”
女人低下頭,手指在文件上比了比:“這個陳溯,為什麼會有在ADCA的記憶?他說的話可信嗎?”
“綏港醫療中心認為,某些過于深刻的記憶或許會難以清除,而這些記憶會在某個時刻成為恢複其他記憶的契機。”
發量稀少的男人冷笑着翹起二郎腿,往另一個方向倒去。
“記憶清除至今為止沒有出過差錯,”他說,“這個陳……呃,陳溯,在與你交談過後就意外暴斃,他是否恢複了記憶,現在也隻是你的一面之詞了。怎麼知道不會是有人在故意誤導?”
他說到“有人”時,特意頓了頓,渾濁的眼球盯着顧臨溪和葉晟。
“正是有陳溯的證詞,才查出元能集團違規進行人體實驗,這些罪行都是實打實的,何談誤導?”顧臨溪反問。
又一人馬上提出質疑:“顧部長,照你的說法,散布異化藥劑和晶石的非法組織與當年天逸員工失控事故的始作俑者是同一個,目的是為了救出D級能力者時月。可由始至終我都沒有看到時晴和元能集團參與其中。你說時晴和時月隻是表面不合,暗中勾結,有什麼證據?”
顧臨溪早料到這個問題,但她不打算将她們在倉庫會面的事再詳細說明,避免由此再牽扯出趙子延來。
她佯裝思考,才緩緩解釋道:“其實,時晴也好、元能集團也好,都不重要。時月還活着,并且能力已經大幅提升,這才是關鍵所在。我之所以關注到時晴,也僅僅是因為她們是親姐妹,她參不參與,都改變不了時月與非法組織勾結的事實。”
她加重語氣:“真兇還在逍遙法外,我希望能夠重啟失控事故的調查。”
“失控事故和發生在綏港的案子就不是一回事。”一個不耐煩的聲音冒出來。(他們是真的這麼以為)
“您是想說,是齊蒙與他人勾結,謀害天逸員工?沒錯,總部通過齊蒙,抓獲了一批ADCA的超能力者和研究員。他們私下裡研制能迅速提升超能力水平的藥物,但又不敢以身犯險,剛好此時出現了一批即将被放棄的員工,剛好齊蒙負責運送,合情合理,對嗎?可你們有沒有想過,為什麼要救時月,時月有什麼特殊之處?”(前面最好還要埋一下伏筆,太突然了。在顧的視角,總部其實查的是内部員工的事,她往好處想,覺得總部可能也不知道非法組織的存在,一直壓消息可能就是為了包庇某個人。)
葉晟語氣平緩,凜冽的目光橫掃過每一張臉,與許玉綸的視線交彙。
一直沉默不言的許玉綸輕咳了一聲,在座的理事都齊齊看向她。
“各位不用驚訝,是我允許的。”
她當然沒有。葉晟沒有把疑惑表現在臉上,聽她繼續說下去。
“正如葉晟所說,我也對此感到疑惑,于是便授意将失控事故的真實檔案向他們公開。相信大家也明白了,抓獲的那幾人受誰指使、是否存在裡應外合,現在看來都是未知數,咱們内部不安啊……”她意味深長地笑了,“我同意重啟調查。”
高晨接道:“我也同意。”
顧臨溪看着陸續舉起的手,心中稍稍松了一口氣。許玉綸則甚是欣慰地看着她。
“具體事宜,由理事會讨論決定。沒有異議的話,就結束吧。”許玉綸擡起手腕輕瞥。她率先起身,座位靠近門口的紀黎也立馬站起來要去開門。
顧臨溪卻突然跨步上前将他猛拉向自己的身後,幾乎是在同時,門被重重地撞開,紀黎踉跄了幾步才站穩。
門外沒有人。
“葉晟攔住她!”
顧臨溪頃刻間便反應過來。燒紅的刀刃碰到堅冰,硬是将它破成兩半,葉晟擋在嚴歧南和許玉綸之間,緊抓着她持刀的手。
她如陌生人一般盯着葉晟,雙眸異常明亮,透着狠厲。
“我不想對你動手。”嚴歧南聲音低沉地警告。
“别幹傻事。”
“歧南,歧南,”顧臨溪緩步靠近,試圖安撫,“有話好好說。”
嚴歧南的身形突然消失,再出現時刀尖直逼顧向良的喉間,二人之間的空氣急劇膨脹,硬是将他們分開。她早知會如此,再一閃便與出手要挾制她的顧臨溪扭打到了一處。
她看得出顧臨溪隻想阻止,并不願下死手。但她不一樣。
她握着刀柄,刀身已經通紅得幾乎要燃起火焰,連周身的空氣都灼熱得讓人難以呼吸。凍結起不到有效作用,她隻一用力,那些脆弱的冰便淅淅瀝瀝地掉落一地,融化成滾燙的水。
即使如此,顧臨溪絲毫也不松手。
“為什麼要來?為什麼不等我回去?”顧臨溪艱難地從被緊扼的喉嚨中擠出一句話,眼中流露出哀求的意味。
嚴歧南卻像沒聽到似的,自顧自陰陰地笑了起來。
“我恨你,顧臨溪,我最恨的——就是你!”
“你以為我隻殺許玉綸一個?不,你、顧向良、還有你們所有人,都、去、死、吧。”
顧臨溪定定地看着她的臉,輕聲開口:“那你現在就殺了我,這是最好的機會。”
嚴歧南的眉頭快速地蹙了一蹙,很快,戾氣又重新掩蓋了那一秒的動搖。
“住手!”
葉晟也顧不得了,他飛撲過去要抓住那驟然刺下的刀刃,可還是晚了。
刀尖沒入小臂,又向後生生劃了幾寸,湧出的血液瞬間就被蒸幹,将布料和翻起的皮肉緊緊黏連。顧臨溪的身體本能地一縮,鑽心的灼痛讓她猛地咬緊牙關,而偏偏手腕被鉗住動彈不得。
嚴歧南沒有打算放手,無動于衷地看着她因痛苦而皺起的面龐。
“怎麼,是不是沒想到會有這麼一天?”
顧臨溪發現這不是對她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