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機時不時地從車内後視鏡快速地看一眼後座的女人。
她一身黑衣,兜帽拉在腦袋上,整張臉沒在陰影中,渾身透露着危險的氣息。但不知怎的,司機無法把拒載的話說出口,他眼睜睜地看着女子關上車門,連去哪兒都沒問,油門就已經踩下了。
說來也奇怪。路口前的車早已排成長龍,他們所在的車道卻莫名留出了空位,幾乎不需要等,車子就順暢駛過了數個紅綠燈。
車開得越來越快,等反應過來時,速度表的指針已經在驚人的數值附近徘徊。司機覺得自己剛剛好像是睡着了,忙慌張地要踩刹車,可四肢不聽使喚,他的右腳牢牢地釘在地面上,雙手僵硬地扶着方向盤。
他們還在市區裡,再這樣下去,一定會出車禍。
司機無暇再去關注後座的女人,冷汗不停地從額頭滾落,聲音卻一點兒也發不出來。
前擋風玻璃有什麼東西一閃而過,司機吓得渾身一抖,車頭猛烈地偏轉,眼看就要撞上分車帶,又硬生生地被掰了回來。
他看見女人也突然坐直了身體,兜帽在晃動中滑落,露出驚愕的表情。
咚!
頭頂傳來巨響,似乎有什麼重物落下。
接着,他感到車被一股無形的阻力抵着,速度竟因此漸漸慢了下來。不知從何而來的轟鳴聲險些要将耳膜刺破,還未明白怎麼回事,一隻手就從黑暗中伸出,抓着他的衣領,下一秒,人已經坐在車外的綠化帶上了。
車徹底失去速度,被一陣疾風輕易掀倒在地。
“裡面有人!”司機失聲大喊。然後他就目瞪口呆地看着一個長發女人擡腳踹開車門,毫不客氣地将黑衣乘客拖拽出來,掏出手铐扣在她手上。
呃,都什麼事兒啊。他心裡嘀咕。
白光直直地射進吳斯末的眼裡,她下意識地側過身躲避。
“姓名。”
冷冰冰的聲音從白光深處傳來,她選擇閉口不言,眯着眼打量。
“喬潔,本名吳斯末,原ADCA危機管理局特别事件應對部的執行員,超能力為意識強制,登記等級B-,2017年,在執行任務途中叛逃,被列入通緝名單。從2019年起,你陸續與被ADCA除名的人員接觸,其中九人已經确定死亡,十七人下落不明,其中就包括阮小景。我說得對嗎?”
吳斯末的面色一僵。
顧臨溪笑了:“能找到你,可不是偶然。”
吳斯末揚起下巴,仍不說話。
“我看,時間也不早了,你自己好好想想,想清楚了咱們再聊。在使用強制手段之前,你還有戴罪立功的機會。”
顧臨溪突兀地結束了問話,路青檸還沒明白怎麼回事,顧臨溪就自己離開了審訊室,她忙跟上去。
“部長,你是什麼時候知道她是吳斯末的?”路青檸對這條情報全然不知。
顧臨溪對審訊室的執勤部員吩咐了幾句,才轉過頭說:“很早就知道了。”
“那為什麼……”
“她原本是誰不重要,你也看到了,她和時月一樣,能力都已經遠超在ADCA時的等級,”顧臨溪打斷了她的追問,“明天一早,你和石林去審她,我會在監控室盯着。”
“是。”
“她參與了多起案件,應該是非法組織的核心成員,他們一定會想辦法來救人,安保得加強。”
“了解,我會安排下去。”
“今晚辛苦了,你收個尾就回去歇息吧,我在部裡,不會有什麼事的。”
她說罷,往電梯走去。
“臨溪姐!”路青檸突然追上來,“你不回家麼?”
“我睡在這兒也一樣,該有的都有。”
按下按鍵,電梯門緩緩合上,她揮揮手示意路青檸回去。
得知吳斯末的身份是個偶然。狂化事故後,總部也查出了一批參與非法研究的人,将他們盡數清理關押。顧臨溪留意到,事态暴露前,通緝名單上恰好多了一個名為“吳斯末”的人,此人無論能力還是工作表現都沒有過人之處,卻在一次普通的任務中突然攻擊搭檔後逃離,緻使一名執行員死亡。再一比對信息,發現她正是喬潔。
吳斯末與狂化事故、内部非法研究都脫不開幹系。或許,當初陷害齊蒙的陰謀,她也有份參與。正因為牽扯到這些不可告人的往事,才不能輕易對路青檸等人解釋太多。
長廊裡回蕩着她孤零零的腳步聲。
對吳斯末的審訊将是一場持久戰。吳斯末的證詞,不僅關乎非法組織在綏港犯下的案子,更關乎滲透進總部的勢力,一個不小心,便會讓五部面臨來自内部的威脅。
小小的屋子裡沒有窗,沒有鐘。吳斯末不知道自己躺了多久,大概已經到了早上,門被打開,有人來帶走她。
重新回到審訊室裡坐下,擺在眼前的是簡單的早飯,她别過身子,熟視無睹。
不一會兒,兩個人在對面坐下。她擡眼瞥去——不是顧臨溪。
“吳斯末,認識黃彬嗎?”
“不認識。”
“今年的10月2日,你在哪,做什麼?”
“不記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