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門急匆匆地推開,葉晟兩三步就跨上台階走到她跟前:“怎麼樣,沒出什麼事吧?”
二人面對面的距離很近,葉晟能清晰地聽見她略顯急促的呼吸聲。
“沒事吧,嗯?”葉晟見她半天都沒說話,臉色蒼白,忙抓着胳膊追問。
“很好,他們沒發現。”
“下次得換個法子,”他眉頭緊擰,心裡一陣後怕,“不能再失聯了。”
強撐起來的精神很快又消弭,她虛虛地看向葉晟的眼睛,抿着唇屏了幾秒呼吸,才重重地歎氣:“上去說,我累了。”
盡管顧臨溪沒吱聲,葉晟還是察覺到她四肢冰涼,窩在被子裡半天也沒暖和起來。他把自己的外套蓋在她身上,蹲在她身側,她蜷着身子昏昏欲睡。卻還是跟他說話:
“定位器沒被幹擾吧?”
“沒有,路線信息已經記錄下來了。他們帶你去的地方在西昌山林區西北方位,在未開發區的邊緣,路徑隐秘,并且,他們還特意繞了遠路,從收聽到的聲音來分析,路況很差。來接你的那輛車外表還算幹淨,沒有什麼剮蹭的痕迹,不像是經常行駛在山路上的。”
“和返回時不是同一條路線,可惜定位器被我拆了。沿途有他們的監控設施嗎?”
“離研究所3公裡範圍内有密集的私人監控,點位我已經記錄了,另外就是公路和林區的公共監控,”葉晟低頭想了想,“斷聯後,他們對你做了什麼?”
全身掃描前,顧臨溪暗中拆掉了植入皮下的微型跟蹤器,中斷了信号回傳。
“常規的超能力深度檢測,”她歪了歪頭,目光越過葉晟的肩膀,落在他身後的白牆上,“Chelsea掌握的技術比超研院要高得多,能完全隔離腦部,這樣哪怕刺激不當引發失控,檢測對象也無法行動,隻是空有一個腦子。
還有,他們有一種手術系統,可以完全無創地在身體内操作。我想他們就是用這種方法,改造赫萊和吳斯末她們的芯片。”
葉晟蹙眉:“手術?”
“放心,我沒讓她改動我的芯片,做這種動作容易被超研院發現。”
她閉了閉眼,小聲道:“我想喝水。”
“我去拿。”
他很快拿了溫水進來,她斜靠在床頭,小口抿着,臉上心事重重。葉晟知道深度檢測是對精神和體力的雙重消耗,在他與她失去聯系的那段時間,恐怕還發生了不少事。她看上去已經疲累不堪,卻仍舊不讓自己停下來。
在他面前的小小示弱,大概已經是她能允許自己松懈的最大程度了。
“哎。”葉晟輕輕地叫了她一聲。
“嗯?”
“我知道你要做的事一定能做成,也不想妨礙你什麼,但看到你最近總這樣病着,我……我沒法不擔心。”
“我——”
“你又要說你沒事,對嗎?我又不是瞎子,”他難得地說笑,“但你剛剛那樣跟我說,說你累了,我又覺得稍微可以放下心。至少,你願意說出口。”
他弓着背,低頭面朝她,淺棕色的眸子柔柔的,暖光的燈光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長。顧臨溪沒聽進去多少話,隻出神地盯着他微微勾起的嘴角。
“你不也一樣。”她還是愣愣的,下意識脫口而出。
葉晟一時無言反駁,頗有幾分無奈。
他從來就拿她沒辦法,固執比不過,争吵後也是主動言和的那一方,要是表現出一絲需要他的樣子,他毫不猶豫就會來。
意識到這些時,心裡湧上的卻是傷感。
“喂,”顧臨溪碰了碰他的手背,“不是吧,生氣了?”
他搖搖頭,半是玩笑的語氣:“你不會再趕我走了吧?”
“對不起。”
她第一反應就是道歉,可在葉晟聽來,這語焉不詳的話更像是在拒絕。她失去聯絡的一段時間,他幾度産生要沖進去救人的沖動,他反複告訴自己要冷靜、要相信她、相信他們之間的默契。
理智苦苦堅持到見到她的那刻,才轟然倒塌。而這些,顧臨溪都不會知道。
“我不要你道歉,”他聲音低得沙啞,“我想看你好好的,沒病沒傷,不要再傷心難過。我還想你需要我。”
她直起身子,手搭在他的小臂上,還是那樣冰涼。
“葉晟,”她看着他,說得緩慢,“我記起了一些事,關于幾年前的那次嚴重過載——準确來說,是失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