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岑?”
岑遠隻顧埋頭走,猛地聞聲轉頭,隻見喚她的人臉上笑得僵硬,似乎有話要說。她定了定神,寒暄道:“是你啊,好久不見。”
“是好久沒見了,你……”穆瑤往審訊室的方向瞥了瞥,又收回目光,“還好吧?本來想找你,藍珊她們說你在休假。”
“找我?”
“嗯,我調到總部了,想把這個好消息告訴你。”
“那很好啊,恭喜。”
岑遠抿着唇笑了笑,短暫的喜悅很快就被濃重的陰影覆蓋,望着穆瑤的目光也從尋常的注視變成了審視——不自然的神色,含糊的詞句,她原本是想說什麼?
算了。
岑遠眸光一黯,搖頭道“我還有事,改天聊。”
穆瑤的嘴角終于洩氣般地耷拉下來,她揉了揉被寒風吹得泛紅的鼻尖,長籲一口氣道:“你在怪我嗎?”
“我應該怪你嗎?”岑遠眯起眼反問。她眼中的穆瑤不知何時變得陌生,當初那個柔弱卻不服輸的女孩已經全然褪去青澀和膽怯,不再需要依靠她,這本是好事,可不知怎的,她們之間竟漸行漸遠了。
說起來總是因為忙而沒機會見面,可岑遠也能隐隐感覺到,是穆瑤在主動遠離她,等回過神來時,她已經對現在的穆瑤一無所知了。她對這種事情向來看得開,或許人與人之間的關系就是這樣飄忽不定,卻也沒想到兩個人再度面對面地說話,卻是這樣的光景。
岑遠當然知道穆瑤帶人去過綏港,也猜測她或許知道些什麼,卻從未想過要深究。這個話題一旦開口,無論得到什麼樣的答案,都會把她們的距離推得更遠,她不想走出這步。
“你相信我,我真的什麼都不知道,如果我早知道你和嚴歧南的關系,當時一定會想辦法告訴你……”
岑遠攤開手苦笑道:“現在說這些也沒用了。”
“我不想你誤會我,”穆瑤輕握住她的手,“許總指名把任務交給我時,我高興壞了,滿心想着好好做興許能得到重用,誰能想到竟然間接成了幫兇。”
“你知道她不會無緣無故給你機會的。”
“可我不能拒絕。”
“我明白,換做是我……”岑遠喉中梗塞,她艱難地咽下口水,繼續說道,“總之,你做得沒錯,這件事到此為止不要再提了好嗎?”
她的聲音很輕,似乎帶着哭腔。日光把稀疏的樹影投在狹長的走廊上,讓本就不暖和的空氣更加寒涼,穆瑤無言地看着岑遠,她想出聲安慰,卻被岑遠擺手阻止。她歎了口氣,這場景很熟悉,恍惚間仿佛回到年齡尚小的時候。
一轉眼,她們都不再需要彼此了。
“阿岑,我想走得更高、更遠,讓他們好好看看,我絕不是個多餘的廢物。”
“那是當然,”岑遠也捏住了她的手指,“為你自己,不是為了其他什麼人。做你想做的事,還有,以後自己多加小心。”
“我會的。”她燦然一笑。
腳步聲由遠及近,岑遠放開手,迎着來人走去,恰好在拐角與魏婉相遇。魏婉隻掃了她一眼,目光越過她的肩膀,皺眉道:“來多久了,怎麼不跟我說一聲呢?”
“剛到。”穆瑤走上來。
“那趕緊走吧。”
岑遠聳聳肩,望向别處,隻一擡眼的功夫,在舊友面前流露的柔軟很快消失無蹤。剛剛的情形仿若對過往的一瞬回眸,随即現實的陰影傾軋下來,她才驚覺她們早已分道揚镳。
她們默契地沒有再給彼此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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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咖啡喝不喝?”
郁曉的聲音傳來,顧臨溪循聲走向廚房:“不麻煩你了,我出去吃。”
“你麻煩我也不是一回兩回,”喻曉轉身遞給她熱好的卷餅,又彎腰翻出嶄新的白瓷杯子,“吃了再走。”
“……好吧,謝謝。”
幾番相處下來,顧臨溪知道拒絕郁曉的好意多半就是找罵,況且天還沒亮就跑來擾人清夢,也不在乎在一時半刻的。
“你最近也來得太頻繁了。”郁曉嘴裡塞着食物,含糊不清地說道。
“照你看,是不是更嚴重了?”
“這個嘛……也是意料之中,讓PEC回溯到穩定狀态是治标不治本,隻要症結還在,複發是遲早的。我奇怪的是,你幹嘛不找超研院,他們才是專業的。”
“超研院也沒辦法。”
“那真是稀奇,居然放任你在外面亂跑,萬一……”郁曉瞥見顧臨溪的神色微變,忙改口,“你恢複挺快的,應該不會有什麼問題。”
“你有沒有法子應對失控?”
“如果失控的是你,那我還是保命要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