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我根本就沒有魔力啊!也就不需要……”
小女孩看着姐姐臉色突然變得蒼白,“你一定能去的,薩拉……你隻是還沒表現出來,是我太笨了,我不會引導你……”
白嫩的手指牽起了另一隻蜷起的手,“塞拉别難過,你說我能去,我就能去!我的塞拉是無所不能的!”
“是我不夠努力,唔,我決定了,我暫時不去跟安玩了,這個暑假我要和你一起努力!”
“我們永遠不分開,要一直一直在一起!”
塞拉·古德動容的把挺着小胸脯的妹妹摟在懷裡。
她将鼻尖上的眼淚蹭到女孩的衣領處,側過頭時,剛好看見牆上正朝她們微笑的父母。
就像重重嵌套的夢境一般,毫無邏輯可言。
瑪蒂爾達突然摔落在一片開闊的田野,在她身邊是一個快要渴死的流浪漢。
她冷眼看着他吞咽着喉嚨裡不存在的口水,沾滿黑灰的手指求救般的向外伸着,卻沒能獲得一個同情的回望。
“塞拉,給他變出點水喝吧!再耽誤下去,他真的會死的——我看着周圍呢!放心吧!不會有人發現的!”
拗不過妹妹的薩拉·古德隐蔽的抽出魔杖,先是對着一塊開裂的石頭施了個變形咒,又在不顯眼的碗裡注入了清水。
垂死的流浪漢眼裡冒出了精光,連聲謝謝都來不及說,捧着碗就往嘴裡灌。
但不管他多麼珍惜,碗裡的水都隻剩一口了。
流浪漢舔了舔嘴唇,忐忑的擡起眼皮望向大一點兒的姑娘,她明顯不準備再慷慨的揮動手腕。
于是他又看向那個左顧右盼的小女孩,“求求你,求求你們,救救我,再幫幫我——”
“塞拉,你就再……”
“我說過的吧,薩拉。”
大一點兒的姑娘把妹妹拉到自己身邊,“人的本性就是這樣的,你幫了他一次,他就還想要更多——”
塞拉·古德沒有忽略掉流浪漢眼裡的恨意,哪怕隻是一閃而過。
“但他看起來真的很可憐,我們能幫,為什麼不幫他一把呢?”
感受到有隻小手撓了撓自己的掌心,塞拉·古德還想要勸說,軟嫩的手指就又撒嬌似的晃了晃。
她總是對薩拉一點辦法都沒有。
流浪漢如願的喝到了第二碗、第三碗水。
當他準備故技重施朝小的那個,再發出請求時,塞拉·古德就強硬的拽走了妹妹。
瑪蒂爾達陷入第三個場景時,畫面有些混亂,窺探的視角根本無法定格到誰的身上,她隻能莫名其妙的跟着她們一起奔跑。
“沿着這條小路一直跑,千萬别回頭!記住嗎?”
焦急的女聲裡,除了狂奔帶來的顫動,還有深深的不舍,
“薩拉你乖,你聽姐姐的話!從這裡跑出去以後,忘記你姓古德,忘掉我,忘掉這裡的一切——”
“不!我不走!我要是走了,你就得一個人了!我們又沒錯!為什麼要逃?”
看似不谙世事的小姑娘,這時候倒拿出來學舞時的韌勁,“他們沒有證據,他們不敢的!他們這是在犯罪!”
塞拉·古德把兩叢分散的灌木聚攏到一起,顧不上手掌被劃傷的口子,将妹妹藏得嚴嚴實實,她握緊了魔杖,
“他們是想除掉所有巫師,不,不止是巫師……還有他們眼裡的異類,他們根本不會在乎抓起來受審的,是不是真的女巫。”
“巫師不會害人的!你救過他們,那麼多次……他們難道都忘了嗎?”
塞拉·古德憐愛的把薩拉額頭上的汗珠用袖子内裡擦幹,
“傻妹妹,不是所有人都像你一樣幹淨的,這是我能教給你最後的東西了。等太陽落山以後再出去,沿着它一直跑,千萬别停下來!”
這是她第一次用魔杖對準自己的妹妹,也會是最後一次,“Obli”
“塞拉你後面!”
塞拉·古德迅速背過身擋住妹妹,但下一秒卻被什麼硬/物砸中了後腦。
也許是太過害怕了,行兇的人手勁有些沒輕沒重的。
塞拉·古德能感覺到有個小小的人,拼盡力氣把她往灌木叢裡藏。
她手裡緊握的魔杖也被抽走,又在下一刻感到它讓人塞在了内袋裡。
那個人似乎拿取魔杖還不怎麼熟練,直戳戳的放在她的肋骨那裡,有些硌人。
随着意識逐漸迷離,瑪蒂爾達看到的畫面也越來越模糊:
最後隻有一道小小的、無畏的身影,朝着她們來時的方向大步跑着。
小小的影子邊跑邊叫,“你們要找的人在這兒!我是巫師!”
視野再次凝實卻是一幅慘烈的景象,瑪蒂爾達看到鮮血淋漓的絞刑架上,捆着一個衣衫散亂的女孩。
“薩拉·古德被安·普蒂特實名舉發為女巫,你曾向控告人借東西卻被拒絕。不久後,她就得了感冒。如此惡劣的報複,你認罪嗎?”
“那麼,她有說我向她借什麼了嗎?”
“一雙舞鞋,這也可以斷定你是個女巫,除了女巫沒有人會跳着難看的動作,布置什麼儀式去詛咒别人——”
“跟你同村的那些人,為什麼會無緣無故的擺動身體,一定是你做了什麼!”
“你問普蒂特要舞鞋沒有得逞,就懷恨在心,讓整個村子的人都得了怪病。”
美麗流暢的雙腿,被兩塊木闆擠着扭曲成了殘忍的弧度,引以為傲的腳腕也被釘進了楔子。
呵護備至的臉蛋,也早就被小刀寫下了個單詞。
但即使這樣,薩拉依舊笑得肆意,“就隻是這樣嗎?”
“當然不,我們走訪了這座村莊,可憐的受害者家屬們都說你還有個姐姐,不過回來的次數少得可憐……”
“你都說了她不怎麼回來,當然不在這裡啊——”
“她撒謊!”
圍觀審訊的人群裡冒出一道聲音。
薩拉費力的望過去,她認得他,是那個流浪漢。
即使他現在衣着得體,再也看不出那天她們救他時的落魄。
“她撒謊,就在一周前,她和她姐姐在我的水裡下毒,我差點就死了!”
稚嫩的小臉上滿是嘲弄,她在笑塞拉說得一點兒也沒錯,是她錯了。
而這種不合時宜的笑聲,更坐實了她的身份,他們已經給她下了判決。
“薩拉·古德、瑞貝卡·諾斯、蘇珊娜·馬丁狀告成立,以巫師罪判處火刑。”
“不——你們沖我來!别動我妹妹!”
慌亂的步伐卻攔不住澆了蓖麻油,而迅速燒起來的火焰,“薩拉!薩拉——我殺了你們!”
無知的民衆自以為的正義法庭裡,早就不止是單純的清/教/徒,偏激的肅清者也神不知鬼不覺的混進來了。
塞拉·古德再怎麼天賦異禀,她現在也隻是個即将上五年級的學生。
面對強橫的魔咒,哪怕完全放棄了自身安危,最終也沒能敵過從幾個方向同時打來的惡咒。
她也被粗魯的綁上絞架,經過一番折騰,牧師依舊衣冠整潔。
他點燃了女巫腳下的柴火,在燃起的火苗上潑了桶蓖麻油。
随着猛然燒起來的烈火,底下的歡呼聲響得更大了,一聲高過一聲。
在刺目的猩紅裡,塞拉·古德記下了他們每一張臉,她會讓他們付出代價,比這慘烈百倍的代價!
血色沖天的第四幕戲戛然而止,任何一本麻瓜文學裡描述的悲劇,也不足以形容這種悲慘。
瑪蒂爾達仿佛做了一場慘無人道的噩夢,可這卻是一個人的親身經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