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禾聽到一個士兵發出奇怪的聲音,他剛側過頭撇了一眼,便察覺出了不對勁。
除了那幾個轎前的人,什麼時候人全都倒下了?
他慌亂間有些分神,那個黑衣人立刻抓住了這一時機,一劍刺中了安禾。
血液頃刻間湧出,安禾眼前一陣失神,他手中緊攥着劍,幾乎要站不住。
就在這時,遠處突然傳來了一聲大喊。
“安禾!”
安禾和那個黑衣人同步朝一個方向看了過去,就見一個高高瘦瘦的身影騎在馬上朝他們沖了過來。
安禾那一瞬間痛苦的神色幾乎要維持不住,“穆千?”他不可置信的喊道,“你來幹什麼!”
穆千興奮的朝他招手,一邊招手一邊說:“我是來救你的,”說着,他回頭看了一眼,大喘了一口氣,“但你能不能先救救我!”
他的身後,是幾個眼神兇狠的士兵,策馬緊緊追在他的身後。
“閉嘴!”安禾手中已浸滿鮮血,他低喘着氣,“你也不看看現在是什麼狀況。”
穆千看到那一灘血紅,神色立刻就變了,離得近了,他便猛地跳了下馬便朝安禾的方向狂奔過去。但身後那些士兵顯然沒有給他這個機會,很快就将穆千撲在了地上。
穆千掙紮着要站起來,卻被結結實實的壓在了原地。
安禾看了一眼面前的黑衣人,他們正在山崖邊上,積雪不斷地滑落,山崖陡峭無比。安禾咬牙握住了腹部的劍刃,一個旋身,将半個身子撞向了那個黑衣人。他一個不穩朝後歪去,這時安禾猛地一記踢腿,那個黑衣人隻來得及發出一聲悶哼,便徹底墜了下去。
安禾站不穩當,撲通一聲跪在了雪地裡。血液濡濕了白色的衣袍,一大片紅得刺眼。安禾勉力擡起頭,渾身一怔。
不知道什麼時候戰況變了樣,穆千和追着他的那幾個士兵都被控制住了,鄭彥不知道什麼時候下了馬車,正站在離他不遠的地方,火折子的光忽明忽暗的,看不清他的表情。
安禾有些虛弱的說:“大人,是都解決了嗎?”
“嗯。”鄭彥背着手,慢慢走到了安禾跟前,“你受傷了?”
安禾捂着腹部,“不打緊的。”
鄭彥伸出一隻手遞到了安禾跟前,手上握着一個帕子。
安禾看了片刻,把手放了上去。隔着帕子,鄭彥慢慢的将他拉了起來。
直到兩人平視,鄭彥收回了手,看了看手中染着血的帕子,慢條斯理的張開了口,“你叫安禾,容斷堂的人,是張大人派來幫助我的。”
安禾不明所以,隻能應道:“是。”
鄭彥将帕子折了兩折,不緊不慢的說:“做戲做到了這個程度連我都忍不住要贊歎了。”
“什麼意思?”安禾猛地擡起了頭。
“為了唬我将虎符名正言順的交給邱業執,連朝廷要殺我這種話都能編得出口。謊傳聖旨可是死罪,你為了讨好虎巍關的新主子,連命都不要了嗎?”鄭彥突然撫掌,“哦對,我忘了,你早就已經是逃犯了,容斷堂也沒有了,邱業執允了你什麼,讓你留在虎巍關?給你加官進爵?那樣荒淫無度的二世子的承諾你也敢信?”
看着安禾一臉震驚,他不住的低笑,“怎麼,你還以為你那麼拙掠的說辭還能騙得了我?不過都是做戲,不就是比誰做得更真嗎。待我回到都城,你們每一個都别想活,我在這裡所受過的屈辱要讓你們統統嘗遍。”
“安禾,你就是第一個。”
鄭彥說着,突然毫無征兆的擡手一把推向了安禾。
安禾似乎仍陷在巨大的震驚之中,怔愣着,被一把推下了懸崖。
穆千似乎不敢置信眼前發生的一切,他拼盡全力的掙紮着,半個身子都被壓在了雪地裡,他仍不甘地大喊道:“安禾!!!”
鄭彥站在懸崖之上,看着消失在一片黑暗之中的人,擡起沾了血漬的手,用手帕背面擦了擦,随後将帕子随手丢在了地上。
一個士兵上前,扶着他上了轎子。
“大人,這些人要……”
鄭彥掀開簾子,看了一眼那幾個還能動彈的人,和人群中格外震怒赤紅着雙眼的穆千,似乎并不感興趣,他擺了擺手,“都殺了吧,不能讓他們活着回去。”
“是。”
雪地裡殷紅一片,車輪碾過滿地的雪痕,踏着最後一抹光亮離開了山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