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福應下,便往禦書房方向去。
吩咐完何福,轉身負手回了和清宮,又對徐閣老的下令:“去請徐閣老來朕的寝宮,不必去禦書房了。”
消息傳來時,沈然之還在翻看顧鸩止平日裡所讀的書。
他看的種類不多,幾乎都是些兵書亦或是野史閑談,偶爾有幾本稀奇古怪也不知從哪得來的畫本子被他壓在書堆下,就是沒有經部詩集類的
沈然之正欲随手拿一本來翻翻看,何福又正好趕了過來與他說了徐閣老進宮面見顧鸩止的事。
何福着急忙慌地說完,卻見沈然之不為所動,依舊淡定翻看桌上的書籍。
他問道:“沈貴君,每次徐閣老來面見陛下,都要同陛下說上好一陣。陛下一時半會是回不來的。既然陛下都說了您不必等着他了,您何必還要留在這?”
“不急。”他不慌不忙地答道。
既然是在和清宮見人,那沈然之現在回去,保不齊還會跟徐閣老碰面。
他随意翻了幾頁手裡的書,片刻後,微微側身,眼神中帶上一絲好奇,問道:“前些日子,徐閣老不也才跟陛下聊過麼?怎麼這會子又找上了?”
轉念,又接着道:“那日早朝後,徐閣老都同陛下說了些什麼?”
何福本是拘在一旁,見沈然之問他事,便上前。
心道:沈貴君竟不知此事,難怪還總是來尋陛下,如此難纏,陛下定是不好拒絕,故而才被徐閣老盯上的。他這告訴沈貴君應當也沒什麼,就當是提醒他,也算是又幫了陛下一個忙。
何福眼睛哧溜一轉,故意咳嗽一聲,說:“其實也沒說什麼,就是讓陛下不要過度沉溺于男色。徐閣老說,沈貴君是男子,不能延續皇家後代,讓陛下趕緊立後或者是納别的妃嫔,綿延子嗣,這樣江山才能穩固。”
“從然徐閣老說的有理,但是陛下與沈貴君之間是怎樣的,奴才還是知道的,隻是為陛下打抱不平,分明沒有的事,卻被徐閣老拿出來做文章。沈貴君您是知道的,徐閣老在朝中勢力大,便是陛下也不敢輕易得罪的。”
何福一句接一句的話傳進沈然之耳裡。當時順德同他說這事的時候,他并不在乎,隻是關系稅制改革去了。昨夜顧鸩止那些怪異的舉動,讓他偶然記起了這事。
這一切就說的通了,宮中定是有不少徐閣老的眼線,顧鸩止才是這皇宮的主人,昨夜卻又鬼鬼祟祟,原來他不是在怕自己被發現,而是怕他同沈然之大半夜的在外頭的事被徐閣老知道。
打宵禁後,後妃不得随意出宮或許是一個原因,那麼害怕被徐閣老知道又是另一個。
沈然之目光凝滞。
自從進宮以來,他從來不是個主動的人,但自打進宮以來從來都是自己有所預謀的去尋的顧鸩止,不過是為了博取信任,了解更多朝中的消息罷了,而顧鸩止還從來沒有主動來尋過他。
何福喚了他兩聲,才将人從無盡的思緒之海拉回來。
“沈貴君還是也多勸勸陛下立後納妃吧。”何福嗫嚅道:“或者平日裡還是少于陛下接觸些,不然徐閣老知道了,陛下又少不了他的一頓說辭。”
沈然之此刻不知說些什麼,隻是沉吟許久半天也沒回答。
何福也不知他是聽進去了還是隻當了耳旁風,若是聽進去了他這會算是幫了皇帝一把。
半響,他揮退了身旁的的人,“你們先退下罷,我再待一會就回宮。”
說罷,何福和順德一同退下。沈然之依舊是翻看着手裡還未看完的書,周遭越是寂靜他神态越是顯得自若。
待到他覺得時間差不過後,便将自己的草拟放在桌案上,領着順德回宮去。
顧鸩止回來時已是申時,見禦書房無人,隻是桌案上留有一張紙,他拿起浏覽後,臉上不經意的添上幾分難以置信的神色。
随後便去了沈然之的寝殿。
永和殿,沈然之獨坐于窗前看閑書打發時間,身旁沒留侍候的人。
天色将暗,空中漸漸被一層灰色的幕布籠罩,料峭春風吹起,帶起絲絲涼意,院子裡的樹葉被風吹的零落,不時有一片葉子飄進了屋内。
眼看是要下雨的征兆。沈然之喚人進來将一盞盞燭火點燃,屋内瞬間變得敞亮起來,許是這陣陣春風吹的人涼意陣陣,沈然之沒準備繼續待在窗前,而是起身,正欲關窗,卻被窗外另一個不改出現的聲音而勾住。
随後,自窗外伶俐的越進來一人,落地的瞬間也順手将窗戶帶上。
沈然之見顧鸩止進來似乎并不驚訝,隻是擡了擡眼皮,神色依舊淡然,仿佛顧鸩止的出現早在他的意料之中。
“陛下來了?進來坐吧。”說着,就朝着茶桌走去,煮水泡茶。
“你早就知道我會來?”他問。
“臣放在禦書房裡的東西陛下看了,自然就會來。”
他說的不錯,顧鸩止看了沈然之的草拟後,既驚歎他有如此藏而不露的才華,但也有不解之處,所以他回來問。
沈然之料定了他會前來且又礙着徐閣老的警戒,他不會大張旗鼓地走正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