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實說,我都問不出嘴為什麼她非要選第三種方案。”
“都于心不忍是吧?誰不是呢…”
沐風華和戚以軒坐在樓頂,心浮氣躁地看着這個陌生星球的陌生風景。
克裡斯塔爾百分之七十的人口都有機械義肢,至少一半都接受過機能改造。
一開始是因為戰争,受傷的缺口太大,不得已為之。後來就演變成純粹地追求力量。
他們所在的首都中心有一個十分矚目、高聳入雲的擂台賽場,可以容納十萬人,那裡便是他們合法釋放力量的地方。
他們無法評價,丢棄一些他人認為重要的來換取自己認為重要的,普世價值是由個人價值堆砌而成,可他們并不能否認每個人的想法,那又何來四海皆準。更何況他們本就是兩個世界的人。
“欸?隊長呢?”戚以軒問,到處看不到他人在哪。
“給以然回消息去了。”沐風華看了眼不遠處閉目養神的伊爾,特意壓低聲音道,“融合劑送去給孟叔叔他們了,結果應該很快就能出來。”
将蟲獸群的攻擊性大大提高,又刺激它們發狂來襲擊人族,這很快就不是他們幾個人就能解決的問題了。沐風華臉上也愈加沉重。
現在可能是他們最後清閑的時候了。
戚以軒歎了口氣:“這輩子沒休過這麼别扭的假。”
陳微末還在裡面“受刑”呢。
孟樂知是去回消息了,但他也不僅僅是為了避開人回消息。
試驗進行中生人勿進,他靠在外牆,第一次聽到陳微末痛苦、壓抑的聲音。
哪怕沒有熟人在側,她也不會全然放聲喊疼。
但能發出聲音了,也算是一件好事吧。
他隻能這麼想。
一整天過去,奎裡昂才從屋裡出來,一開門被站在一旁的孟樂知吓一跳。
“幹嘛?不信任我?”
“不是,我就是來看看她怎麼樣。”
“我跟你們說過,一輪改造結束前誰都不能進吧?”
“…是,但是…”
“你進去也沒用,她能回應你才怪。”
孟樂知一把拉住要離開的奎裡昂。
奎裡昂雖然什麼單都接,但他也害怕人鬧事。
更何況眼前這位嘴上客客氣氣,但敢徒手對上他全身改造的機械義肢,還能讓他動彈不得,恐怕不是個善茬。
然而他混迹那麼多年,早就把色厲内荏的前兩個字練得爐火純青,把臉一拉,再加上是有求于自己,一般都會管用。
“怎麼着?想半截退貨?”
“她現在怎麼樣了?”
奎裡昂打量着對方的神情,這一陣他算是看出來了,根本就不是他一開始想的單純來修理武器的:“你們外來的就是矯情。既然她跟你們是同類,那又為什麼改造她?既然用了她,又何必投放太多感情?但現在對她已經不一樣了,又這這那那地舍不得。是命要緊還是你們的道德防線更重要?”
字字珠玑,孟樂知啞口無言。
奎裡昂也沒給他解釋的空當,繼續說:“看你也是個管事的,但估計也沒做過什麼大事。你還沒裡面那位果斷。算了算了,你想進就進吧。提前說好啊,不退錢。”
敢鬧事他就把那個實驗體直接弄死。誰也别想好。
.
陳微末做了一場漫長的夢。
夢裡她仿佛被注入一股能量源,熱量和壓力持續地擴散開來,陣陣撕裂似的刺痛穿透了失活的表層,無窮無盡。
随後她又被扔進了某種液體當中,猶如無數針尖一齊刺入肌膚,她無法分清是灼熱還是刺骨的寒冷,都無法逃脫罷了。
溫度從體内直淌猶如涓涓細流,也許是血,也許是别的,總之都一起消散了。
最可怕的是,當她夢醒了,發現原來不是夢,是她正在經受的現實中的一切。
她整個人被浸泡在一個兩米高透明的容器内,隻帶了簡單的呼吸設備。
麻木了,也就不掙紮了,似磷蝦一般随着設備換水的微波漂浮而晃動。
微微睜開眼,外面好像站了個人。但看不太清。
第一天的改造項目是刺激心髒和大腦,在原本的基礎上激發全新的活性,如果有效,會立刻輔助以“增強”手段。
奎裡昂說,不破不立,原來是這個意思。
孟樂知幾乎是落荒而逃。
說到底,他是不願意承認經他的手讓陳微末變成渾身潰爛的鬼模樣。
無論目的為何。
他坐在門口,沉默許久。
而後,他撥通了光腦。
“孟隊長,回來了?”孟維在光屏上正悠閑地喝茶。
“還沒。現在我在克裡斯塔爾,有點事想問問孟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