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聯邦對自由科技公開表示不滿前,我私下裡已經對自由科技下手了,很多次。一年前在外執行任務,我的小隊遇到了不明來曆敵人的攻擊,我受重傷昏迷,我的副手、我二十年的朋友,身死。”
陳微末以為她要開始聽一段愁腸九回的回憶了,對方又說:“但我還從沒跟人提起當時的真實情況——
那批人是自由科技的人,很快就被我們消滅了,但真正傷我的其實是我的那個朋友,而他也死在了我的手上。”
蕭端自嘲地笑了笑,嗓子幹澀,他咳起來都顯得衰弱無力。
“你為什麼和我說這些?”陳微末問,并沒有顯露出太意外。
“因為你一定站在自由科技的對立面。”
陳微末覺得有些好笑:“你都不認識我,就憑唐懿曾經參與過改造我的項目,你就認定了?你就不怕我是他們造出來用來混淆視聽的工具?”
一上來就試圖交心,比認識很久還藏有秘密更吓人。
“人可以一直演戲,但個人意志裝不出來。”蕭端看向窗外,那是他現在唯一能接觸外界的地方,“就像我那位朋友,現在回想,他的變化不是一朝一夕,隻不過我選擇了相信和視而不見。”
“可你對我的相信也真是讓人害怕。”
蕭端輕輕扯了下嘴角:“是有些突兀,但憑我現在的狀态,我找不到更好的人選。而你是自己送上門的。”
“我是因為殺了一個能源工廠所有的員工才被帶到這的,跟你問我的問題有什麼關系?”
“陳微末。”蕭端擡起眼皮,雖然疲倦卻清朗,“我們合作吧。”
“合作什麼?”
“我需要一個人去外面幫我對付自由科技,而我能幫你解決眼下的困局。”
陳微末示意他繼續說下去。
“原本收到消息的隻是顧文州所在的第三防區,但我把他們攔截了下來,把案子攬到我這裡。”
怪不得顧文州這幾天沒有找自己麻煩,原來是他無權插手。
官大一級壓死人,這一點倒是不錯。
陳微末舉起雙手,抖了抖鐐铐:“謝謝,但我不需要。我想走随時都能走。”
“一軍區非常及時地趕到了不屬于我們負責的區域,你不覺得太巧了嗎?”
“你是說有人故意?”
蕭端靜默不語。
陳微末半挑眉,斜睨着對方:“一個一軍區的上校和我說一軍區可能是在坑我,還說要不顧真相地撈我,這聽起來…”
“的确可疑。”蕭端順着她的考慮說下去。
“萬一蕭上校是自導自演,故意引我自投羅網呢?”
“我沒那麼多精力搞這些彎彎繞繞的,我應該活不長了,所以,我們有話直說。”
陳微末倒是沒想到他會這麼勸自己。
“怎麼樣?”蕭端繞回最開始的話題,“合作,我先把你這個案子按下。”
“…蕭上校,真的不用。”陳微末被這股莫名的熱情搞得有點無奈。
真讓他插手,也許反而成為一個現成的把柄。
“你如果有信心,我可以等你出來。”蕭端見好就收,也不再強求。
他不知道陳微末的自信是哪來的,但也許是有什麼他不知道的。
如果她可以自己解決,他倒是更放心了。
可蕭端并沒有撤銷對陳微末放松監管的命令,迪福雷斯特的對接人到了軍區,立刻鬧開了。
“請軍方給我們一個合理解釋,為什麼殺人兇手的監禁這麼随便?你們的包庇這麼正大光明,我要反饋到軍事法庭!”
一個叫白橫的負責人對着一軍區的人忍着破口大罵的沖動,盡力用素質進行溝通,但對于軍區士兵而言,這已經是史無前例地無禮了。
陳微末靠在牆上,隔着光牆聽那人在自己跟前瘋狂控訴自己,她隻恨光牆怎麼不隔音。
吵死了。
白橫挖了陳微末一眼,隻覺得這人冷血殘忍,不僅不留一個活口,還把人都燒了,一點罪證都不留。
而且現在,她竟然還一臉不耐煩?
“陳微末,你會為你的所作所為付出代價的。”
他撂下狠話。
旁邊的士兵憋屈得很。
一是不滿他在這裡大肆喧鬧,手指頭都指到了自己臉上,但又不能真的讓“受害者”投路無門,隻能忍着。二是他們嚴守蕭端的命令,但心裡偶爾也會犯嘀咕。
陳微末她自己都說了好多次,她的确殺了人,可上校還是不予理會,隻進行和殺人案關系不大的背景調查。
等白橫生完氣走了,陳微末才湊過來說話:“你們蕭上校,查到哪了?”
看守她的士兵已經快和陳微末混熟了,但剛剛被白橫這麼一鬧,現在一肚子氣,對陳微末也沒什麼好氣:“你們獨立軍區一天派人來一次,也天天問,這都沒問出來,我怎麼可能知道?”
陳微末知趣地沒搭話,又順勢坐了下來。
士兵被她的安靜搞得有點尴尬,又開始自己找補:“不過你面子真大啊,你隻不過是一個先鋒騎兵,獨立軍區怎麼會那麼擔心你的小命?”
“不知道啊…”陳微末玩着自己的鐐铐,睫毛低垂,眼眸黑如深潭,“不知道他怎麼突然抽風,要搞這麼一出愛兵如子的戲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