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
“一輩子都在沿着我們編寫的基因程序來運作,隻是給你設定了一點人類的情感作為平衡,你就真的把自己當作是人了?”
“你這是什麼意思?”陳微末心下一緊。
“你聽不懂嗎?”唐懿語氣忽然溫柔起來,底色依舊是嘲弄,“我們做了那麼多改造人,老師怎麼可能出錯?你以為我們真的有必要為了榨取你最後價值,還特地把你送到聯邦外十年嗎?”
陳微末定定地盯着唐懿,她忽然想起沙飛說過的——以她為代表的人體改造成果。
優秀的,成果…
“你以為你特殊,可你知道像你這樣的,有多少人?”唐懿笑了起來,嗓音尖銳,“老師布局多年,聯邦根基早已被腐蝕,那些微不足道的小人物、見不得光的改造人,每一個都走在我們規劃好的道路上。而你,你以為你是為了查清真相來到聯邦,把醫藥和能源兩大支柱産業搞得天翻地覆,你隻是一個完成度最高的!”
“…什麼叫…以為為了查清真相來到聯邦…以為什麼?”
陳微末呼吸有些急促,她微微踉跄了一下,右腳及時蹬地撐住。
“陳微末。”唐懿仰起下颌,直視着,“你哪有什麼過去啊?”
在她說出這句話的同時,身旁小女孩同時發動,閃現在陳微末旁邊。
隻是下一秒,陳微末就折斷了格雷瑞爾的脖子。
“你說的,讓我有點不太高興。”
陳微末雙眸失去焦點,凝視着前方,卻似乎根本沒在看着什麼具體的人,連旁邊突然出現的那個,她都不在意。
她隻是淡淡瞥了一眼,連視線都沒交鋒。
唐懿失神地愣在原地,突然從嗓子裡擠出駭人的嘶吼,幹啞又難聽,分不清是憤怒還是絕望。
這個地下空間外猛然透過土層傳來劇烈呼嘯聲,這絕不是正常的震動聲。
陳微末松開格雷瑞爾,朝唐懿走去:“你說清楚,你們對我到底做了什麼?”
“我殺了你!!”唐懿不協調地沖了過去,連個武器也抽不出來,直接撞上了陳微末的手,立刻被拎了起來。
“你們讓我以為,我應該來聯邦複仇。”陳微末盯着唐懿,又像是在喃喃自言自語,“我以為…所以哪裡是真的,哪裡是假的?”
那個精神體并沒有出手相幫,她眼睜睜看着唐懿在陳微末手裡一點一點失去生機,一動不動。
“好吵好廢物啊…”她小聲感歎。
陳微末甚至沒有回頭看她。
這個密閉的能量罩空間外殼逐漸松動,外面被擠壓的堅實的土層忽然被數十條粗重的長刃和碎石分割刺破,直逼陳微末而來。
她象征性地躲了一些,隻是過于密集,她行動又沒有往日迅猛,兩三條手腕粗的長刃穿透她的身體和四肢,把她釘在了地上。
能量罩消失,地下石塊和已經成形的結構與雜亂的長刃構建起一個穩固又刁鑽的角度,人進不來也出不去,陳微末就在最下面。
什麼是真,什麼是假…
沙飛和格雷瑞爾說的滿意,到底是在滿意什麼啊…
她好像沒感受到疼痛,眼睛上迷了沙土,她也不用尚能動彈的唯一一隻手拂去。
她想不通,便一動不動。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頭頂上方似乎是有動靜。
“微末…微末!?”
一隻被血和沙土混合黏連的手從上面的土洞裡伸出來,為了不二次破壞結構,隻好手動放置了幾個保護器,等勉強容得下半個人,有個衣衫破爛的人跳了下來。
“微末!”
孟樂知看到地上躺着的安靜的人,喉嚨像是被什麼東西掐住一樣。
“還活着。”陳微末輕輕開口回應,平靜得像是一個正常健康的人,“我不知道…我四肢還在嗎?”
“…沒事的,我先帶你出去。”
孟樂知隻能彎着身闆,他看不到陳微末全身狀态,但清晰感受到自己胸腔内尖銳的慌亂,一時之間竟然不知道該先做什麼。
“唐懿帶的隊伍算是他們的核心戰力,外面都處理好了嗎,不好打吧?”陳微末問得平靜無波,甚至沒有擡眸多看他一眼。
“沒事了…沒事了…”孟樂知隻是機械地重複着這一句,他瘋狂扒着早已被夯實的土地石塊,生怕挪動一點,陳微末身上的洞又被牽扯到。
“我把格雷瑞爾和唐懿都殺了,會給你們添麻煩嗎?”陳微末試着動了動左手,還受控制,她一點一點蹭到孟樂知身前,突然死死揪住了他的衣服,“唐懿和我說了好多。”
“有什麼事我們上去再說。”孟樂知捏了捏她的手心,想稍稍擡起她的上半身,可隻要有輕微動作,那個貫穿心髒旁的長刃旁就會湧出新的血。
陳微末像是沒聽見他說話一樣,語氣波瀾無驚地繼續自言自語:“她說三年前來聯邦就是設定好的,說我沒有在母星的十年,說我沒有過去…”
孟樂知還在努力挖人,可他突然被猛地掐住衣領,陳微末整個人仰起四十五度,胸口又被切開。
她怔怔地盯着眼前的人:“格雷瑞爾到底和你說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