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你了微末你别動!”
孟樂知怎麼也掰不開陳微末的手,眼睜睜看着她絲毫不顧傷口持續崩裂。
“他和你說什麼了?十年,他隻為了找一個身體嗎?”
“…微末?”孟樂知錯愕,眼前的人忽然有一瞬的陌生。
“…好,你别激動,我們慢慢說。”他放棄勸說,僵持不下也沒什麼意義,他現在隻能等着外面清理幹淨,把人快點接出去,“格雷瑞爾,并沒有說什麼,隻是提到過他要向聯邦複仇,改造人隻是其中的…”
“你猜到了?”
“沒有,我隻是感覺他有所隐瞞。”孟樂知立刻否認。他覺得她抓得好像沒那麼緊了,便小心翼翼試着切斷她胸前那貫穿的金屬。
他盡力固定住,現在也隻能部分截斷,隻是那些東西,硬生生斷了她半截胳膊。
他臨時拿強壓帶綁住她的傷口,好方便後面的挪動。
“孟樂知。”陳微末輕聲喚他。
“怎麼了,是我弄疼你了?”孟樂知立刻停下手裡的動作,緊張地看着她。
“我感覺不到疼了。”
“…等、等出去就好了,很快…很快…”
孟樂知手底下一打滑,把工具摔了出去。
人感覺不到疼痛,大腦就不知道身體到底是哪裡受了傷,以陳微末這種直接了當的身體構造,大概…已經是極限了。
頭頂的硬土被轟然掀起,孟樂知頂着一頭的碎渣,幫着擋住了傷口,他一擡頭,戚以軒的重型機甲爆改挖掘機。
“隊長!找到人了嗎?…哦找到了!”
歐治從機甲上探出頭來,見到兩個人,便直接蹦了下來。
“哪呢?!怎麼也沒人告訴我一聲!”不遠處傳來一聲更加尖銳的怒吼。
陳微末一聽就知道,是左雲。
她還真來了。跟她說多少次了,少往聯邦人堆裡湊。
隻是她…
陳微末才努力抛諸腦後的思緒一瞬間又被拉了回來,她動了動下面,把被釘住的大腿硬生生擡了起來。
“陳微末!”孟樂知根本攔不住她,心裡着急,可又拉不下臉來兇她,“算我求你了。”
“拽我起來。”
歐治剛好跳過來,人都沒看全,就聽見這麼一句,連忙搭話:“我我我,我來!隊長你怎麼也不主動…”
話音戛然而止,他終于看到陳微末的模樣——人的體型本來就不大,幾個貫穿的利刃一橫,人就好像沒剩什麼了。
孟樂知扶着陳微末的背慢慢坐起來,蹭掉她臉上的灰土。
人的精神倒是還好,隻是痛感消失,這好像比普通傷痛更可怕。尋常人,都是将死之時才這樣…
“我們怎麼就…不能完好無損地活着呢?”他聲音顫了一下,又立刻恢複如常。
“你給我閃開!!”左雲一個飛踢,毫不留情地把孟樂知和陳微末隔開。
如果不是因為陳微末還倚靠着,她就直接踹人了。
“滾滾滾,跟你們在一塊就從來沒好事!”她接住陳微末後才把孟樂知推得好遠。
她從空間折疊器裡掏出醫用設備,而陳微末下一秒就自己把胸膛上的斷刃抽了出來。
戰場臨時設備做不到完全修複,對于陳微末而言,也隻是簡單拉住傷口,不至于再次撕裂。
“你、你慢點!”歐治看得心驚,哪有這麼對自己的,都是貼着器官的傷口,也不避開點?
孟樂知自告奮勇,卻被左雲擋開。
“少來,要是沒你我們這時候還在玩呢!”
“左雲…”陳微末輕輕呵止她,有些話越了那條無形的線,就再也收不回來了。
她看着被擠兌得好像變透明的孟樂知,總覺得這人永遠不該露出這種表情。她牽住孟樂知的手,努力擠出個微笑。
這次受傷的感覺很陌生,但心裡那股隐隐熟悉的直覺蓋過了所有念頭。無知無覺地看着自己身上的窟窿血流不止,人還死不了,恐慌就難以遏制地從哪個角落裡頂了出來。
“對不起啊,剛剛吓到你了。”陳微末現在緩過神來,才注意到孟樂知臉色不太好,“就算是塊石頭也有控制不住情緒的時候,我剛才鑽進牛角尖了,有些事沒想通。”
左雲在旁邊毫不掩飾地翻了個白眼,但還是默默撤回了擱在他們中間的胳膊。
“剛才我說話語氣太沖了,沒頭沒腦地問你那些,也不知道你聽沒聽明白,因為我…好像太不甘心了。”
孟樂知忽然俯身将她包住,含住了發冷的上唇。
“我去…”左雲一句話還沒罵完,就被歐治從後面擒拿住捂着嘴拉到了一邊。
“我們回去吧。”孟樂知戀戀不舍地松開,可陳微末又湊上去啄了一下。
“雖然你總是由着我亂來,就算你心裡再不願意最後也還是會妥協。但是有些事隻能我自己來。”
孟樂知神情一滞,還沒來得及說話,就被堵住了嘴。
“下次見面,記得給我帶你家裡那個長得很奇怪的水果。還有不論你在哪,每天對着天上最亮的那個星系方向拍一張,都攢着,我要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