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
男孩跪在地上,雙手都是血,他不敢上前去碰躺在床上的女人,雙眼通紅,身上凝繞着黑氣,仿佛纏繞着要将其徹底吞噬。
床上的女人早已咽了氣,她被一柄長劍刺穿心口,鮮血将白布衣染紅,沒了血色的臉上滿是淚痕,還有一道長長的口子。
凄美如同碎裂的冰花。
男孩跪着向前挪了幾步。
“娘,我将他們都殺了,不用怕了。”
少年聲音稚嫩又讓人脊背生寒,年紀越小,說出殺人的話越是讓人後怕。
忽然間,女人細長的手指間滑出一個東西,随後掉落在地,咕噜噜滾到了男孩的腿邊。
男孩低頭,看到了那圓滾滾的青團,身上的黑氣忽然擾動,仿佛要被打散開來。
他有些慌神,想彎腰去撿,但看到滿手的血,便又收回了手,猩紅雙眼中閃過一絲委屈與酸澀。
他将手上的血在衣擺上蹭了又蹭,将擦過的手翻過來翻過去看了一遍,才去撿地上的青團。
他怕血玷污了青團。
青團捏在手裡軟軟的,男孩定在原地,眼下流出了兩行血淚。
如若仔細看去,可見男孩身上穿着的衣服很華貴,可繡着銀紋的衣裳已經被鮮血沾滿,男孩的背上全是鞭痕,衣服也早被抽爛粘在傷口上,露出的纖細腳踝之上也盡是鐵圈燙出的疤痕。
血淚滴到青團上,紅與綠雜揉成一團。
“玧兒,娘親對不住你……”
女人神魂出竅般,一虛白的身影站在了男孩的身後,她微微俯下身子想将男孩攬在懷裡,可身影是虛物,想抱卻怎麼也抱不住。
……
“夠了!”
少年的聲音穿破虛空,冷絕又充滿恨意,藍色長劍劃過,将眼前的場景劈了個粉碎。
“哦?小少年,幹嘛這麼兇啊,這難道不是你的過去嗎?”
女人的聲音從四周中傳來,萦繞在耳邊,卻沒有實體。
賀蘭宵緊握着拳,眉間的紅痕越來越明顯,仿佛一滴鮮紅的血。
“去死。”
少年咬牙,藍眸冰冷異常。
手中的長劍在顫抖,劍柄之上青鳥額間的血滴仿佛應和着少年額間的紅痕,如同沸騰般相互回應。
“你這張臉怒了更是好看啊。”
女子的聲音仿佛滑過賀蘭宵的耳邊,忽然遠了,一會兒又近了。
“滿手鮮血,你還想修仙?少年人,你師父知道了會怎麼看你,嗯?”
女子挑着尾音,卻和季清漓同他說話時完全不同,季清漓的尾音讓他心顫,而此刻女子的挑音讓他心底生厭,覺得惡心。
“與你有何幹系?”少年冷語。
“廣元宗自诩仙州三宗之首,大義凜然,滿手鮮血的弟子怕是要被送到刑天監啊,抽筋剝骨的,可血腥了。”
女子的聲音帶着挑釁:“你說,你師父會親自送你去嗎?那場面應該會很好玩吧。”
如若季清漓沒有和自己坦白心魔之事,或許賀蘭宵會因為女子的煽動而緊張,但此時此刻,他卻坦然。
就算這秘境中的魇獸将自己的過去扒開,造出了魇陣,還讓季清漓親眼看到了曾經的自己,就算她會在回神的一瞬間在自己觸碰時退縮,那也沒關系。
因為她說過,他們是站在一條線上的。
它一個魇獸,又懂什麼!
“你看不到那天了。”
長劍緊握之時,魔氣沸騰,藍眸此時通紅,雖然穿着淡色系的衣服,卻如同修羅道的惡鬼。
“實在不想沾染魔氣的。”
藍色長劍上靈流和魔氣纏繞在一起,少年額間紅紋徹底顯現出來。
“喜歡看我的過去,那你就一直留在過去吧。”
長劍騰空而起,少年語氣輕柔又詭谲森森。
忽然間,劍朝着頭頂飛去,劍尖碰到了一處屏障,霎時間,裂紋四起,整個空間都開始破碎。
虛影碎掉的一瞬間,一身穿白衣的女子從天而降,裙擺翩跹,她綠眸紅唇,未穿鞋襪踩在虛空之中。
“你一個修仙者,哪裡來的魔氣?”
女子玩弄着自己的發尾,綠眸明亮,眼神中帶着好奇之色,殊不知死亡即将來臨。
少年不會給她解釋,長劍握在手中,朝着女子攻去。
幾個回合下,她節節敗退。
怎麼會?
她一個神離境後期的魇獸,在這秘境修為壓制下,怎麼也不會有人能輕易打退她。
可眼前的少年,不對勁。
……
青石台上,木兮仙尊早已離開,玉岩靈尊因為要閉關也已沒了蹤迹。
黑發圓眼的胡靈長老本來笑嘻嘻的,可忽然間黑眸中閃過一絲警惕。
“連休,我怎麼感到了一絲魔氣。”
連休長老閉着眸靜神,在聽到胡靈聲音的瞬間睜開了眼,靈力波動,眉宇間英氣煞然。
片刻後,兩人不約而同打開了秘境的探視鏡,他們用靈識将秘境各處都探了一遍。
然而并沒有發現何處出現了魔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