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
姜澈淡淡道:“你我拜堂成親,往後我娘就是你娘,記得改口。”
樊彩香哦了聲,撓下鬓發,心說改口錢都沒給就讓别人改口,摳門。
姜澈:“家裡的情形讓玉蘭給你講講,明日天亮,你要和我一起去給老夫人請安。”
話說了,他像是突然倦了,自己抽了背枕安然地躺進被窩,“燈台太近,有些晃眼,你移開些。”
樊彩香一口吹滅燈燭,等眼睛适應了,摸黑走到門口,一推門到了外邊。
玉蘭在門外地上躺着,聽着動靜一骨碌爬了起來:“二少夫人?”
樊彩香瞧瞧她那鋪蓋卷,心疼她這麼冷的天還得守着:“你怎麼不回屋子睡?”
玉蘭:“二郎君病了以後身邊離不得人,往常婢子都在屋裡打地鋪,今兒少夫人來了,婢子就睡在外頭了。”
樊彩香想了想,把門推開一條縫,嘴巴堵上去稍稍提聲:“夜裡讓玉蘭回房裡頭睡,能行嗎?”
說完嘴撤下,換了耳朵過去,半晌後聽見一聲模糊的‘可以’。
得了應允,兩人蹑手蹑腳地沿着長廊溜到了角落處的一間小舍。
門關上,就這麼一會兒功夫凍得鼻子臉蛋沒了知覺,樊彩香小跑着上了炕,拽了堆好的被子裹上。
玉蘭出去進來,給平易近人的二少夫人送了湯婆子,“婢子從外頭塞了幹柴,再過會兒炕頭就熱了。”
看眼少夫人,見她還在打哆嗦,又翻了一床被遞過去,然後熟練地在地上鋪開被窩。
樊彩香及時攔住:“别睡地上,一塊上炕來吧。”
玉蘭愣住:“婢子是下人,跟少夫人睡在一塊是沒規矩......”
“什麼規矩。”
樊彩香一個出溜竄到地上,扯着人胳膊往炕頭上拉:“你又不是不知道我這少夫人是冒領的。别磨蹭,這冷地上睡一夜,你不得凍成人幹呀。”
這麼一小會兒,炕面上已有暖意。
兩個年歲相差不多的姑娘一人一個被子,左右挨着裹得嚴嚴實實地躺下。
想着明日要見姜家的長輩,樊彩香把腦袋探出被窩:“玉蘭,你跟我講講姜家有些什麼人。”
玉蘭:“姜家一共兩房,咱們住在西院,是大房。大爺十來年前就沒了,如今隻有大夫人和二郎君住着。東院是二房,二夫人和二爺都在,名下有大姑娘姜如意、三郎君姜如松四郎君姜如霖,老夫人信道,一直住在後花園東邊的幽堂....”
...
許久不曾睡在暖和的炕上,玉蘭比平常遲起了半刻鐘。
睜眼時愣愣地看着和自己抱在一塊的人,右側的被窩癟着,少夫人不知何時滾進了自己這裡。
她試着抽了抽自己的胳膊,沒抽動,隻好用力叫醒二少夫人:“天快亮了。”
樊彩香揉揉眼睛,這才發現兩人的處境。
嘿嘿,怪不好意思的,在家跟她娘一個被窩,昨夜睡着了習慣性地滾到了這頭:“睡得好嗎?”
玉蘭點頭,手腳麻利地整理好衣裳,又趕在少夫人前頭收拾好炕上的被窩。
兩人一前一後進了正廂内舍,一個輕手輕腳地收拾地上的炭盆,另一個探頭探腦地撩起床簾,往裡頭偷瞄。
“什麼時候了?”
聲音是從側後方傳來的,樊彩香吓了一跳,“你起了?”
姜澈指了指身後的門,“玉蘭,伺候少夫人洗漱。”
玉蘭規矩地行禮:“二郎君,卯時三刻了。”
舊時家中也不貧寒,樊彩香猜他身後那門是淨房,于是等他讓開位置,痛快進去。
想起今日是要給姜家老夫人見禮,她也不拖沓,洗臉漱牙,三兩下梳好一個婦人頭。見玉蘭驚奇地看着自己,她露出笑:“在家時常給我娘梳頭,怎麼樣,還行吧?”
玉蘭點頭:“就是有些看不慣。”
二少夫人生得臉蛋嫩,盤上婦人頭,有些小姑娘扮大人的憨态。
再回到廂房裡,見姜二郎君已換了得體衣裳,挺直腰闆坐在凳上,樊彩香快步上去:“我收拾好了,你瞧瞧呢?”
姜澈打量過後,眼神同樣落在她變了的發樣上。
方才她們在裡頭說話的動靜,他全都聽見了。
玉蘭說看不習慣,許是她這般花一樣的年歲,佩戴些鮮豔明媚的頭钗首飾才好看。
不過大房一貫清苦,不招搖最好。
“尚可。”
姜澈提步走在前頭,剛到門口聽見後頭讓他停一下。
樊彩香抱着架子上的鬥篷追上來:“外頭風大,你還是穿厚點吧。”
姜澈看下她熱情的面孔,她離得太近一副要親手給他披上的架勢,正欲避開,樊彩香已經轉身把鬥篷遞給身後的玉蘭:“幫你家二郎君穿一下吧。”
說罷,還貼心地退出好大一塊位置。
姜澈:“......”
樊彩香開了口才發覺自己有些越界,叮囑人家穿衣太過親切了,不太符合她如今的身份。
今日去拜見姜家老夫人,必定是要決定如何處置她這膽大包天的替嫁小人。
懷揣着這般念頭,她自覺地位跟玉蘭應該是一樣的,往老夫人院子走的路上,和玉蘭走在一塊,堅決不肯逾越半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