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婿一走,趙氏徹底放松心神。
她和閨女脫了鞋一塊上了炕,腿上蓋着軟被,一左一右頭碰頭說悄悄話。
趙氏:“來前不是說要給秦家姑娘替嫁嘛,這幾天發生了什麼變故,怎麼換成樊家和姜家結親了?”
樊彩香:“人姜家不願意吃虧呗!娘,秦家人既舍不得他家姑娘又不願意還姜家的厚聘禮,才讓我頂了一回。他們家以為我認了秦阿婆做祖母就算名正言順了,誰知姜家說要麼見官要麼把我和秦姑娘換回來!”
趙氏聽得緊張:“那怎麼沒換成?”
樊彩香:“原來是要換的,誰知道姜二不願意,應該是覺得秦家沒把放在眼裡,覺得屈辱。”
她把之前在姜家的事情前後說過,見她娘又擰着眉頭,眼珠子一轉:“老夫人拿了我生辰八字去和姜二的算過,得了‘天作之合’呢!”
她取了窗台上的銅鏡,對着照了照。
瞧見裡頭姑娘圓圓的腦袋圓圓的臉,笑嘻嘻:“娘,您說我莫不是什麼化緣的缽子精轉世?”
“老夫人說了,姜二眼看一口氣就沒了,偏我一去就睜眼,說我是個福澤深厚的,對姜家有大恩。”
趙氏瞪眼不着調的閨女,“胡說八道什麼。說正經的!”
樊彩香:“我思來想去,回雙橋村保不齊秦家人擠兌咱娘兩,索性也跟姜澈磕頭拜過天地了,跟他過日子也挺好。”
趙氏細細問過閨女在姜家的日子。
聽她講了,心頭微松,她就擔心閨女又是被當娘的給拖累,萬一在姜家受苛待,她甯願帶着閨女再遠走。
“我今兒瞧着女婿人還行,待娘也客客氣氣的。”
趙氏囑咐道:“姜家門戶高,娘這頭沒法子給你撐腰,往後你在姜澈面前收着點脾氣,遇上事兒多聽他的。”
樊彩香胡亂敷衍過,追問起她娘從雙橋村搬家的事兒。
趙氏:“這就話長了。昨兒大晌午的,娘正說也不知道你在姜家怎麼樣呢,秦家當家夫人領着人搬了好幾個紅花箱子來了,姜家管家跟着,說是要把東西送給娘收着,還給了張禮單讓娘核對。娘還糊塗着,又來一波人,說是老夫人的話,要請娘往後搬到鎮子住.....”
零碎話說起來磨功夫,天轉眼就黑了。
喜鵲端了熱飯上來,樊彩香問起:“秦阿婆呢?”
趙氏給她夾了一條雞腿:“她倒沒說什麼,臨走問我往後住哪兒,說是得空了來坐坐。我也好話說着,說空了回去看她。到底,咱們欠着人家恩情呢。”
“不欠了。”
樊彩香:“我替嫁還清了。對了,秦家人有沒有說十兩銀子的事兒?”
趙氏:“說了!秦家夫人說你不認秦家的祖宗,還占着她閨女親事,十兩銀子應情應理不能收。這話聽着糟踐人,倒像是咱娘兩逼他秦家呢!娘才不稀得十兩銀子,原先你留給我的五兩銀子,我又從姜家送來的聘禮裡頭取了五兩,還給秦家了。”
樊彩香滿意點頭:“寫收條了嗎?”
趙氏說寫了:“你忘了娘從前是家裡鋪子的賬房了?白紙黑字是憑證,可不能含糊!”
樊彩香嘿嘿笑了。
這麼瞧着,她娘精神都活泛不少。
夜上了,娘兩個睡一塊,樊彩香安頓玉蘭和喜鵲睡一起。
守着親娘,這一覺睡得真香。
住在自己家,趙氏由着閨女睡懶覺。
昨日聽閨女說她婆母讓茹素,她聽得心疼,大早上趕早市買了好些肉,要給她閨女好好解解饞。
樊彩香在親娘這兒毫無負擔地衣來伸手飯來張口,一晃四天過去,明日就得回姜家了。
趙氏給閨女打點行李,“這回的月事帶娘縫得寬,但你夜裡睡覺還是警醒些,省得弄髒被褥惹女婿嫌棄。”
樊彩香翻着話本子,吐了一口果核随意嗯一聲。
睡下了,趙氏終于把心底的話問出來:“你和姜澈圓房了嗎?”
樊彩香:“圓了,早就圓了。”
“我答應老夫人做姜家兒媳婦當晚,就跟他睡一張床上了。”
趙氏聽着不對,閨女這語氣也太自在了吧,沒半點女孩子的嬌羞。
“你們睡一張床?怎麼睡的?”
“還能怎麼睡?就和娘這樣呗。哦,一開始有些不習慣,我和他頭朝腳睡的。”
趙氏:“......”
這算哪門子的圓房?
“娘沒想過你的親事成得這般快,好些事兒沒能教教你。男女成親圓房它不是兩個人睡一張床上就行.....它得有裡有外、你來我往......”
這事兒教起來不知怎麼說。
趙氏手邊沒個避火圖,後悔怎麼沒早問閨女,若不然還來得及跟鄰居婦人要一兩個圖給閨女指點,“男人家的那地方和女人的不一樣....”
樊彩香:“我知道不一樣!”
“弟弟三歲前穿開裆褲,我見過。”
趙氏:“......你見過就行。就那地方它會支棱起來.....你就把那玩意當成擀面杖,圓房呢就是擀面杖和面團....懂了吧?”
樊彩香不是很懂,但聽明白了:“那我和姜澈就沒圓房呗?”
趙氏說對。
樊彩香氣餒:“這學問還挺深的,我沒學過。大夫人管的嚴,估計姜澈也沒學過。”
趙氏:“.....應該是吧。”
她眼前閃過女婿姜澈英俊的臉蛋,她閨女眼淺,心裡頭喜歡姜澈這種模樣的。
“你回去了,跟他提一嘴,及早成事要緊!”
她瞧着姜澈舉止進退有度,沒什麼落人指摘的地方。隻是眉眼間總蘊着幾分郁氣,聽閨女轉述,怕是功名不成生了心病。
這樣的人就怕背過人後脾性大變,一個不順心,就能把氣撒到屋裡人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