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導航走。郊區裡有片廢棄的爛尾樓,那裡沒有監控,把他引到那裡去。”
複制體應了一聲,再轉頭時,珠玉已經在座位上把身子蜷縮起來,阖上了眼睛,一張臉上幾乎沒有任何血色。車内的溫度漸漸變得溫暖起來,那邊也很快傳來了均勻綿長的呼吸聲。
“她”打量了一下自己剛被做出來的身體,也是一樣的蒼白,但好在力量是自己的,幫珠玉開開車這樣的事情,還是遊刃有餘。
可也真是奇怪,這個人,何時臉色這麼差過?
***
天辰跟着開到了一處沒有任何路燈的荒涼地段,珠玉的車就停在不遠處的前方,她緊緊裹着外套靜站在車旁,幾乎要和黑暗的背景融為一體,隻餘一張面孔在車燈的照耀下更是襯得慘白。
天辰蹙眉,略一思忖後,也跟着走下車來。
未完工的樓黑洞洞的,呼嘯的寒風氣流在其中穿梭,被壓縮着,發出口哨一樣的尖銳呼聲。
還是珠玉先開的口:“你跟了這麼多天,到底想要什麼?”
天辰踱着步向前,視線作不經意狀掃過車内和四周,安靜、幹淨,沒有第三個人存在的痕迹,他于是嘴角牽起笑來,語氣柔和道:“阿玉,聽話,跟我回去。”
珠玉聽不得這樣裝腔作勢的語氣,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嗆道:“我可從來沒說我願意。”
天辰還在笑,他走得愈發近了,帶着讨好的語氣岔開話題道:“你讓我别用那樣的肮髒手段,我這不是好好聽話了麼?”
“還讓你離我遠點呢,話怎麼不全聽?而且我是不是跟你說過,再糾纏,就殺了你?”
“那是你嗎,”天辰的語調依舊,視線落在珠玉抱着胳膊的手上,風将一如既往的淡雅香氣送來,在兩人間的空氣中彌漫着,他玩味道,“正常人怎麼能從那麼高的樓上墜落下去,還一點事都沒有?”
阿玉,你到底藏了什麼?
“正常人還不會捏泥人,放人家的血在上面畫什麼鬼符呢,”珠玉向後退了半步,出口時依舊是諷刺的話音,“都是一家出來的,在這裝什麼。”
天辰依舊不鬧不怒的,伸手扶了下眼鏡,慢條斯理道:“試試。”
珠玉聽他這麼沒頭沒尾的一句,下意識反問道:“試什麼?”
那副眼鏡下,一雙眼睛冒着明顯興奮起來的光,他回憶道:“你不是說,如果不知道你的手段,大可一試嗎?就現在吧。”
珠玉的“不”字卡在喉頭,便發覺腳下忽的纏上了一股向下的拉力,她低頭去看,就見那塊并沒有被冷凍住的土地表面,向上伸出了數隻觸角一樣的泥巴,已經将她的腳腕牢牢環起,這幾秒鐘的功夫,她腳踝骨往下的位置就已經陷了進去。
心髒驟然一縮,她本能地想要掙脫,但下一秒,一股巨大的力量從肩膀處壓了下來。
“來啊,”珠玉的耳邊傳來那個低沉而冷靜的聲音,還帶着淡淡的調笑語調,“阿玉,讓我看看你的手段。”
啊,惡心極了。
天辰的笑挂在臉上,還沒擴散開,就見珠玉一個手刀直奔喉結劈了過來。瞬間的窒息感迫使他向後退去,試圖用彎腰來緩解那種不适,還沒等他反應過來,就覺得一陣天旋地轉,他的身體被一股強勁的力道扭送出去,狠狠地撞上了旁邊的車身。
“嘶——!”
後背被摔上車門,登時撞出了個明顯的的凹陷,伴随着車窗玻璃破裂的聲音,痛感襲卷而來。
天辰并沒有要反擊的意思,但珠玉的動作很快——她猛得撐地向上,掙開了被箍住的雙腳,随即整個人像獵豹一樣飛撲了上來,兩掌飛快繞上他的頸側,精準地摁在了動脈上,膝蓋則死死壓上了他的肩膀。
“不錯啊。”天辰艱難的吸着氣,還不忘抽了個空豎起大拇指來誇贊着。
珠玉的力道又重了一分,她完全有把握能在他下一句話說出口前将這個人掐到昏厥。
但天辰的動作顯然還沒做完,他又騰出來一隻手扶了下因為剛才的撞擊而微微歪掉的鏡框,那隻豎着拇指的手掌攤開,上面躺着一隻小小泥人。
那泥人不同于當初風辛金的那個粗制濫造,顯然是已經做好許久的,精緻小巧,活靈活現,更重要的是,上面雖然潦草,但依舊畫完了一個完整的符咒。
珠玉回頭去看,她的腳踝上,褲腳已經被剛才的泥制觸手卷了起來,裸露的皮膚上赫然一道新鮮的傷口,還有血珠正在往外滲出。
天辰的手指微動,捏在了泥人脖子處。
“什…… ”
珠玉半張開了嘴,剩下的話已經說不出了,她手上也沒了力氣,在昏倒前的最後一個畫面,她瞧到天辰又從兜裡抽出了個什麼亮閃閃的東西。
那東西冰冰涼涼的,被捆在了她的手腕上。
“阿玉,我們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