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覺醒來,善凊在折竹的伺候下洗了臉,折竹還要巴巴地取出香膏與她抹臉,善凊不耐,拂開了她的手,轉身掀了軟簾出去了,“不要這膏子,膩得很!”
折竹無奈,小姐分明是犯了懶,卻還要找借口推脫到這膏子身上去,小丫頭搖了搖頭,收好了香膏,緊跟着便出了門。
善凊繞去重明房裡看了一眼,見小家夥還在那兒吭哧吭哧埋頭用功,她心下滿意,然後便悄聲退了出來打算去尋三哥重節。剛走到夏園門口,就見重節帶着小厮往外走,兩廂一撞上,重節一挑眉,問:“你哪兒去?這是尋你芸姐姐?”
善凊擺擺手,“我不找她,我找你!”
重節早跟三五好友約好,這個當口哪有功夫同她多啰嗦,他一邊往外頭走,一邊擺擺手:“我這會兒忙着呢,沒空同你瞎鬧。你去找你芸姐繡花!”
善凊眼睛一閃,笑得挺壞,“三哥,你不曉得大哥過了院試?”
重節一愣,回頭看她,“這事我昨兒就知道了,老大過了院試便過了院試,同我有什麼幹系?現下他在松江府我在京城,一個南一個北,互相挨不着。”
“你要是真覺着和你不相幹,那你便出去同你那些好友耍罷,隻希望,二伯父下衙回來不會去外頭專門抓你!”善凊說完,轉過了身子,擡起步子好似要進院子,她又像是不經意地道:“不過,好像再過兩年便到了鄉試,要是……”剩下的話她不再說,權憑重節自己意會了。
要是過兩年老大又中狗屎一樣的運氣,趕巧又過了鄉試,那他這日子可就沒法過了,重節臉色變幻不定,要是再寸一點,偏老大鄉試過了,他卻又卡在童生試這一環,那真是離發落回鄉也不遠了。
“欸,凊丫頭,你且站住!”重節拖沓着步子又回來了。
善凊轉身看他,見他滿臉不情願,無奈地笑笑,“三哥,這些日子你且消停一些。二伯父聽着松江府的信兒,少不得要對你耳提面命。這幾日你也乖覺些,不要撞到二伯父的槍口上。”
“你個小丫頭片子,身量未到我齊胸高,竟也囑咐我起來了。”重節雖是這般說,倒也不是真的嗔怪這個小妹妹,他上前來,摸了一把小丫頭的綁着紅絲帶的兩個鬏鬏,面色緩了一些,帶了點笑,“哎,老大這秀才中的,倒也不是我不盼着自家兄弟好,就是……享福的是兄弟,遭難的也是兄弟!這陣子怕是不光我的日子難熬,連帶着四叔的日子也不好過!”
善凊暗道,興許四叔這會兒就已然不好過了。
重節感歎完,眼往善凊身上掃視了一圈,“說吧,這次登門是為了什麼?”他才不會天真地以為善凊忙不疊地跑過來就為了和他掏心窩子勸學呢。
善凊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既然三哥你要在聖人學裡窮經皓首,那麼,你那些寶貝閑書與其壓在箱籠裡生蟲,不如交給妹妹我?”
“給你?”重節上下打量她一眼,嗤笑道:“你這算盤打得我外祖母家都能聽見了!”
善凊面色讪讪,“這話也不能這般說,三哥你要是給了我,什麼時候你要是再想着了那狐狸精和書生的故事了,也是能讨了回去再去溫讀的麼。”在重節的瞪視下,善凊的聲音越來越小直至如蚊呐。
重節咬牙切齒,“誰跟你說的我那兒還有那勞什子的狐狸精和書生的故事?!”
善凊看看天,再望望地,反正就是不看他。
“呦呵,還挺仗義的嘛!”重節陰陽怪氣,然後話音一轉,“既然如此,那……那本書你也甭要了!”
善凊簌地擡頭看他,連忙自證清白,“我對這什麼書生啊還是道士的與這狐狸精還是什麼柳樹精的故事并不怎麼感興趣。”
她很快說完,趕忙補道,“旁的我也不要,你隻要将那本《舊聞錄》拿來讓我看看便成了。”
重節怪模怪樣地學她,“既然三哥你要在聖人學裡窮經皓首,那麼,你那些寶貝閑書與其壓在箱籠裡生蟲,不如交給妹妹我?”取笑完,他又恢複了正經樣子,“怎麼?這會子又不想着為我保管了?”
他伸手點了一下這丫頭片子的額頭,“你個鬼心眼幾多的丫頭片子!”
善凊讓他一指戳得腦門兒生疼,她撫着額頭哀歎了一聲,然後控訴,“三哥,你心胸莫要這般狹小,你這是報私仇!”
重節冷哼一聲,雙手叉腰,“好叫你知道,你三哥也不是個呆楞子。不要成天想着紮你三哥痛腳占你三哥便宜!”
善凊撇撇嘴,裡頭聞着聲兒出來的善芸,打量他們一眼,笑道:“你們這是做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