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娘沒用,我的乖兒。”小李氏好笑般地将茶杯推了過去,“左右我是不會幫着你去罰李媽媽的。”
善凊扭扭捏捏地上前,“李媽媽沒有犯錯,何故去罰她。”
小李氏沒被她這一句好話迷糊了腦子,而是好整以暇地看着她,等她的下文。
善凊望着母親洞若觀火的一雙眼,直覺自己的心思無所遁藏,索性遮掩不過,她便直話直說,“我不想繡那勞什子。”
“你同我說無用。這是你父親吩咐下來的差事。”小李氏氣定神閑,“你父女倆書房日日相見,你怎的不去求求你父親?”
“娘……”善凊無言以對,索性撒嬌扮癡以圖小李氏軟下心腸來。
小李氏不搭理她這一套,面色稍正經了些,“我問你,你方才從哪兒來?”
說起正事,善凊也正經了幾分,“從三哥屋裡來。”
小李氏已經從丈夫那頭知曉了昨夜的事,是以聞言也不驚訝,隻道:“你三哥不曾怨怪你?”
善凊實話實說,“先前是有些怪的,可後頭架不住我幾碗好湯就給哄過去了。”
小李氏嗔了她一眼,“那是你三哥心胸豁達,若是換做了旁人,你看如何!”
善凊下巴微揚,“若是旁人,我也未必會多這句嘴。”
神色間的銳利鋒芒毫不遮掩。
小李氏望着不由暗暗歎息一聲,直道繡活兒還是得撿起來,這性子還得磨。
善凊不知自己這一句惹下的麻煩,還猶自在那裡暢談,小李氏面色不動,隻靜靜地聽着,等她說到口幹之際便點了點茶杯叫她飲茶。
善凊一杯茶盡,才聽她母親道:“家裡的花宴不辦了,顧繡園那邊我已經遞了話過去,明兒你那師傅就過來。”
原想着還能拖幾天,卻不防人算不如天算,善凊臉一苦,雙手将将要扒上小李氏的袖子,卻見小李氏言笑宴宴地道:“你莫要同我歪纏,這是平白費了工夫。有這時間,還不如回屋裡将這些日子我教與你的繡技好好溫習一番。不要明日繡娘來了,惹了笑話,到那個時候你爹可是饒不了你。”
善凊一聽,臉色更苦,她實在是不想擺弄這閨閣之物,父親書架上的書冊卷帙浩繁,還不知到幾時才能看完呢,她哪來的多餘工夫去學這百工之藝。
然而小李氏誓要借着這繡藝來調養調養善凊的脾性,自然是不會理會善凊故作的楚楚可憐的小女兒般姿态的。
晚間,夜幕四合,天際寥落的幾顆星點綴其間。燈火通明的花廳,女席落滿了人,一屏之隔的男席卻無一人。
候了半晌的善芸,不由地蹙了蹙眉,“今兒既不是初一又不是十五,好端端地聚在一起吃飯作什麼?”
坐在她右手側的善凊,擡眸看了她一眼,知道她這是不耐煩了。家宴比不得自家院子裡吃小廚房來得自在,不過——善凊朝屏風對面望去,壓低了聲音道:“聽說是祖父專為李家表兄們接風洗塵特意置辦的。”
喬家老爺子公務繁忙,平日裡并無兒孫繞膝的閑情。是以喬府也不似别家别戶一般規矩。他們家家宴隻在初一、十五兩日,剩下日子便是各院自過。
善芸聽了便有些不高興,觑了一眼左上側的李氏,知道這是母親将消息瞞了下來,特地不告訴她。
善凊不知道善芸母女倆之間的那點龃龉,不過就算知道了她也沒心思去調解,這會兒她有自個兒的煩心事要愁呢。
庭院裡,風燈亮起。重明領着兩個小厮帶着重靜一起鞠球,王氏領着幾個丫鬟婆子守在一旁,
“欸,重明,你當心,那球差點砸到重靜了。”
“重明,你手腳輕點,重靜在你對面呢。”
“欸,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