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芸過來時,王青伊正在屋裡繡花。
這幾日家裡鬧得不停,母親的苦悶無人可訴,隻能日日來她房裡朝她疏解。偏生青甯那屋裡也不得消停,她日日在房裡打砸東西,聲色俱厲地叫嚣着,王青伊隔着窗棂聽着她那些話,是真慶幸母親禦下嚴苛,将這院子箍得跟鐵桶一般,不然那些話但凡露出個隻言片語出去,父親定是會剝了她的皮的。
“喲,我瞧着怎的是一支孤竹啊。”善芸腳步輕緩地走了進來,悄無聲息地便到了王青伊的身後。
神思遊走的王青伊陡然一驚,猝不及防地回頭,“你怎麼也不提前出個聲兒?”她放下繃架,撫了撫胸口,平複受驚的心髒。
善芸知道自己這是将人吓着了,忙輕拍着王青伊的背,輕聲道:“是我沒叫丫鬟通傳。你可還好?”
兩人興趣相投,一向交好。王青伊也不好怪她,隻說:“可沒下回了啊,不然我這神魂遲早叫你吓沒了。”
善芸連連點頭。
兩人閑話幾句,王青伊叫人上茶點,善芸坐在她對面,拿起她剛才的繃架細細打量,“雖然竹子還未完工,但這氣韻卻是出來了。怪道伯母說你的女紅有了長進呢。我看這着實長進了不少。”
王青伊的心思不在這裡,聞言便敷衍地笑了笑。
她問:“怎麼想起過來了?”
王青伊有此一問,并不奇怪。兩家是姻親,來往頻繁,按理說兩家小輩互相登門聯絡感情乃是常事,然而實際情況卻不是這般。
喬善芸姐妹倆不曾來過王府,倒是王青伊王青甯時常去喬府耍玩。
“我聽說伊姐姐出事了,正好今日四叔母也要過來,我便求着四叔母帶我過來看望伊姐姐。”善芸道。
丫鬟端來了茶點,且剛擺上桌,便聽外頭又喧鬧起來。
王青伊臉色有些難看。
喬善芸耳朵靈,隐約間已經聽出來外頭是誰的聲音了。她不由地歪着身子,推開了旁邊的支摘窗,聲音沿着空襲進來,越發地清晰。
“這……”聽着王青甯德叫嚣,善芸有些啞然。
丢人丢到外人面前,王青伊面上已經沒有任何表情了。過了幾息,她才啞着聲道:“你也聽夠了,可以将窗掩上了。”
喬善芸經此一句,才後知後覺自己這番舉動有些失禮,她掩上窗,伸手端起茶杯以作掩飾自己失當的行為。
“她……你們……就讓她這般?”半晌,茶咽進了喉嚨裡,她才吞吐了這麼一句話。
王青伊無力地揉了揉太陽穴,“我也沒法子了,說什麼都不聽。”
喬善芸放下茶杯,稍想了想才道:”要不我去勸勸?”
“你?”王青伊思索片刻,然後才道:“那你去看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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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玉娘不是個能整日待在喬府靠着教徒打發時間的閑散之人,用過午食歇過午覺後,她便從喬府離開了。
隻是離開之時,她不知從哪兒弄來了一簸籮紅色絲線丢給了善凊,叫她将劈成十絨,明兒她過來驗收。
是以下午,善凊除了劈線,連寫大字都暫且擱置到了一旁。
到了傍晚時分,屋外傳來人聲,擾得善凊不勝其煩,眼看好容易劈開的八絨紅絲線因着一個分神,出現了毛邊,她不耐地啧了一聲。
她擡眸看向折竹,“你出去瞧瞧。”
折竹領命離開,沒過一會兒便回來了,身後還綴了一個尾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