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淺喜扭頭看外面的院子,略有感慨道:“年初我回來的時候這外面還是荒蕪一片,往年夏天雜草能長到半人高,我每次路過都懷疑這裡面有蛇。”
“有的。”
“啊?”
江承:“我除草的時候看見過,沒等我抓住就跑了。”
“……”唐淺喜覺得渾身起了雞皮疙瘩,“它不會在你家安家吧。”說完驚疑地環視四周。
“我撒了雄黃,還用煙草熏過。”江承說,“之後我也沒再見過。”
“哦……”唐淺喜點點頭,放下心。
“你這次回來是不走了嗎?”電影她是看不下去了,看他好像也沒多大興趣的樣子,于是開始閑聊,“看你添置了不少東西,外面院子打理得也很好,你還開了咖啡店。”
江承“嗯”了一聲,片刻又說:“要走也得有地方去,我還是熟悉這裡。”
唐淺喜咬一口泡芙,咽下道:“嗯,咱們這兒挺适合養老的,有山有水好風光,多好。”
江承贊同地笑了笑。
唐淺喜吃完泡芙,對着垃圾桶拍拍手,把碎屑撣掉,又抽張紙巾擦了擦,“我本來畢業後還想留在外面的,但我一個人實在是過不好,就灰溜溜回來了。”
江承沒接話,他不是擅長聊天的人。
心下卻有幾分認同她的話,但她有一個可以讓自己“過得好”的歸宿,他卻是沒有,他也回來了,但還是一樣的“過不好”。
唐淺喜:“這電影是不是很無聊?”
江承:“有點兒。”
唐淺喜:“換一個?你想看什麼?”
江承:“我不怎麼看電影,你挑你喜歡的就行。”
唐淺喜想了下,還有什麼能比恐怖片更适合下雨天?
她喜歡看恐怖片,但又膽子小,不敢一個人看,小時候躲在哥哥姐姐中間看,大了後拉着同學朋友看,她在其中渾水摸魚,也能裝做個膽大的,後來她在外面租了房子,一個人住,就再也沒看過了。
她記得江承是不怕的,她以前也在他家看過恐怖片,遇到恐怖片段,他連眼睛都不帶眨的。
看恐怖片時,沒有什麼比一個膽大的同伴來得更加可靠了。
“恐怖片看嗎?”唐淺喜看着他,眼裡有期待。
江承偏頭看她,過兩秒說:“都行,你決定。”
唐淺喜翻出自己網盤裡存的日本恐怖片,投屏。
畫面、音樂、氛圍,各方面都營造得很好,很容易讓人代入,到關鍵時候,唐淺喜屏氣凝神,預防着接下來可能會出現的吓人場景。
盡管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但當那畫面伴随着一聲尖叫突然放大時她還是吓得抖了一下身子。
忘了腿還擱在沙發上,一不小心踹到江承大腿,他看過來。
“沒事沒事,腳抽筋。”唐淺喜打着哈哈,“這個鬼出場方式挺特别的,怪有意思的。”
江承沒拆穿她。
影片結束的時候正巧雨也停了,天也是将将黑,唐淺喜穿上鞋子準備回去。
白天還有幾分熱,一場暴雨倒是讓傍晚的空氣涼了不少,
天邊透着粉,紅霞初現,未散去的雲塊與雲塊之間隐約搭建了一座彩虹橋。
院子裡,一聲蟬鳴起,癫狂而快樂,蛙聲附和,短促而激昂,不知名的鳥兒蟲兒也開始加入,一陣聒噪。
唐淺喜站在院子裡,有些出神。
江承跟在她身後,鎖上門,看她這樣,問她怎麼了。
唐淺喜回頭看他,眼睛裡有着明亮的神采,“這是今年夏天的第一聲蟬鳴吧?”
江承一愣,想了想,給出肯定的回答。
很明顯的,唐淺喜很高興。
“我很喜歡這種象征着某一時刻來臨的瞬間,花開的瞬間,落葉的瞬間,飄雪的瞬間。”紅霞把她的臉龐映襯得柔和動人,眼睛亮亮的,“小江哥,夏天真正來了。”
夏天來了。
他有多久沒關心注意過這些,什麼時候花開,什麼時候蟬鳴,什麼時候落葉,什麼時候飄雪。
每天不都是一樣的嗎?在天黑和天亮之間流轉。
這一聲聲癫狂的蟬鳴,是唐淺喜說了之後他才真正聽到。
蟬鳴、蛙聲、鳥叫……
怎麼一場雨過後,突然就這麼熱鬧了。
“我送你。”他說。
“不用不用,沒幾步路了。”唐淺喜擺擺手,“本來腳傷得也不嚴重。”
“沒事兒,順路。”
“那麻煩你了。”唐淺喜沒再推脫,隻當他也有事出門。
江承把唐淺喜送到家門口就回去了,原路返回。
根本不存在順路一說。
唐淺喜前腳進門,後腳父親和哥哥就回來了。
三人六隻眼來回對望一下,唐淺喜咧開嘴笑着撲過去抱住兩人。
唐恩林微愣過後,臉上是笑出了褶子的歡喜,“回來怎麼不說一聲,什麼時候到家的?淋着雨沒?”
唐淺喜挽住父親的手臂,不遺餘力地撒嬌:“爸,我好想你。”又拉過唐駿的手臂,“哥,我也好想你。”
唐駿:“死丫頭,放開我。”說着作勢要撓她癢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