餓着肚子睡着之前心裡還抱怨着果然姜還是老的辣,又想着都說大人有大量,宰相肚裡能撐船,要他說,他媽這肚子頂多能撐個小竹筏,一個浪打過來,就翻了。
這會兒他媽沒端他的碗,他打算硬着頭皮挨餓也不去自個兒盛。
吵完架後的第一頓飯象征意義重大,好像誰先主動誰就敗下陣來。
他不想服軟,不想輸,不想保不住大黃。
但肚子又實在餓,盯着唐淺喜的碗,正好她給他遞了個台階,他不下白不下。
在戰争中,外援是很重要的。
“姐,你們吵架啦?”唐淺喜看一眼李以安背影,察覺出點兒什麼,小聲問。
陳歡沒好氣地把昨天發生的事給唐淺喜說了一遍,又說:“我能不和他吵?也不知道像誰,脾氣倔得不行,昨晚說了他兩句,餓肚子餓到現在。”
“小安是挺喜歡貓啊狗啊這些的,我家一條那麼醜他都不嫌棄,逮着就好一頓撸。”唐淺喜笑笑,“我都懷疑它胖成那樣也有小安一份功勞。”
“他在外面招貓逗狗我也說過好幾回了,他不聽我也懶得說了,現在竟然還想往家裡帶。”陳歡氣悶,“他就是不長記性,被抓過撓過轉頭就忘。”
唐淺喜不好勸,她也被貓抓過狗咬過,但那時候她小,也不懂貓狗脾性。有的貓嫌你煩了就能撓你一下,有的卻老實得不像話,狗的話長大了養熟了也沒什麼,就是幼年時期需要注意一下,太活潑好動容易沒個輕重。
養貓養狗,也是需要把握好一定的分寸的,人自個兒被傷着,其實很多時候都是人的問題。
在關系沒有那麼好的情況下,你非要平白招惹,去逗它激怒它,非要和它靠那麼近,然而被傷害到了卻從不覺得是自己的問題。
你看,它咬我了,所以一定都是它的問題。
總歸,道理是留給會開口說話的。
李以安拿着碗筷勺子出來,聽到他媽又在說那些話,憋了憋還是忍不住提出了抗議。陳歡被氣得不行,又不好在店裡發作,自個兒憋了悶氣回了廚房。
李以安滿臉喪氣地坐在唐淺喜對面,委委屈屈的。唐淺喜看他一眼,把他碗拿過來,給他勻馄饨。
李以安不動筷。
陳歡沒過一會兒又出來了,說她同意他養狗,李以安還沒來得及高興,陳歡又接着說:“但是大黃不可以,我給你買一隻或者去别人家抱一隻都可以。”
李以安不同意,大黃明明很乖很好,他不需要養别的狗。
兩人意見不統一,吵沒吵起來,隻是又開始各自生悶氣。
李以安氣他媽專橫不講理。
陳歡氣她兒子固執不讓步。
她明明已經讓步同意他養狗了,隻不過不可以是流浪狗罷了。
陳歡曾經被一群流浪狗追過,她當時好端端地騎着電動車,路旁草地上五六隻流浪狗突然叫着沖她跑過來。
狗離得近,車也快要沒電了,她本來騎得也不快,有兩隻狗體态較小的狗一下沖過來,都快貼着她的腳邊跑了,她吓死了,雙腳離開腳踏闆,高高擡起,車把手旋到最底,電量都見了紅,過了好一會兒,才和那些狗拉開距離,直到到了家,她還心砰砰直跳,心有餘悸。
有了這麼一次驚險體驗,她再看到流浪狗就沒了那種憐愛的心情,隻會離得遠遠的。
雖然知道不能一概而論,但到底還是留下了陰影。
唐淺喜看陳歡已經松了口,隻不過現在他們母子的矛盾點在流浪狗身上,她知道陳歡被流浪狗追過這回事兒,也知道她認為流浪狗性子野,又容易過激,身上有沒有毛病也不知道,隐患太大。
唐淺喜想了想,還是覺得該說些什麼。
“其實狗的性子也是各有不同的,流浪狗可以是活潑溫順的,寵物狗也可以是兇悍難訓的,這點要通過實際的接觸相處才能發現,外面的環境講究的是生存和競争,它們難免會更加地謹慎和膽怯。”
唐淺喜繼續說:“至于健不健康,不管是哪來的狗,為了放心還是要去寵物醫院做個全面檢查的。說起來,其實很多行為過激的流浪狗都是自身生了病的,身體不舒服,脾氣自然也暴躁。”
陳歡猶豫了一會兒,對唐淺喜說:“你們倆來的路上合計好的?”
唐淺喜笑:“天地良心,我還是從姐你這兒聽說這回事的。”
陳歡不說話,唐淺喜察言觀色,拿戳戳李以安,“快謝謝你媽,她同意了。”
陳歡一句“誰同意了”還沒說出口,就被騰地站起來的李以安一把抱住,“謝謝媽,我最愛你了。”坐回來吃着馄饨說:“也謝謝姐,我也最愛你了。”
陳歡笑罵唐淺喜:“真不害臊,哄小孩叫你姐,你叫我姐,他叫你姐,這算什麼事兒。”
唐淺喜一點兒都不害臊:“是小安自個兒要叫我姐的,不信你問問,他說我這麼漂亮叫我阿姨不合适。”她給李以安使眼色。
“對,沒錯,淺喜姐心地善良,貌美如花,叫阿姨是罪過。”
陳歡沒眼看,這一大一小,一唱一和的。
唐淺喜樂呵:“快吃,吃完咱們帶大黃去檢查身體。”舀起來一個馄饨,馄饨薄皮大餡圓潤潤的,透出内餡的淡粉色,她吹了吹,“這幾天你也别和大黃走太近,好好觀察觀察它,也給它點兒時間适應适應。”
馄饨送入口中,一整個塞滿口腔,肉汁四溢,嫩彈鮮香,裡面有一整個的大蝦仁,脆脆彈彈的,再喝一口湯,表面上看起來是清湯其實大有玄妙,内外是風味濃郁的蛤蜊湯。
李以安一口答應,也高高興興地吃馄饨。
陳歡:“大黃以後你自個兒照顧,别指望我,要是它傷着你了,我二話不說直接給扔了。”
李以安心有戚戚地點點頭,又信誓旦旦地說沒問題。
吃完飯,唐淺喜騎着電瓶車,李以安滑着滑闆,兩人一道兒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