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婉君被遣送出京後的第三日。
她放心不下哥哥,便沒有立刻起身去浙江,而是在京郊找了個落腳之所,每日托她在京中的狐朋狗友們打探消息。
今日已經是最後一天,午時就要行刑,但絲毫沒有赦免的诏令,沈婉君的心深深地沉了下去。
正當她束手無策之時,卻驚異間,在京郊的古道上碰見了她二哥沈霖。
沈霖獨自前來,滿身的風塵,一看便是日夜兼程。
“二哥,你怎麼來了?”沈婉君眼中燃起了希望。
事發緊急,沈霖匆匆趕來,沒有帶家眷,看到婉兒,他也長舒一口氣。
——七日前,蔣銘任并州知州後,寫信給說有人在西瓊縣暗中搜集證據,便暗中寫了密信,将消息傳給了楚玉離,楚玉離疑心京城有變,便急匆匆往京城趕。
“這說來話長,日後再跟你細說。”沈霖緩了口氣,道:“——這一路上我聽說大哥被下獄的消息,更是心急如焚,幸好是趕上了。”
“還有時間,”沈婉君急聲道,“二哥快進城去,還有兩個時辰就要……”
沈霖望了望城内,搖頭道:“婉兒别急,已經有人先我一步了。”
“誰?”
沈婉君想了想,道:“那個武德司的掌印麼?”
沈霖點頭。
沈婉君道:“那便好,那人在京中無惡不作,橫行霸道,倘若把他那嚣張氣焰全發揮出來,沒準還真能頂些用……”
沈霖道:“不得胡說。”
望着前方巍峨城牆,他不禁回想起臨行時楚玉離焦急的目光,這位小公子對大哥,還真是比他這個親弟弟還上心呢。
*
午時已過,果然沒有聽到行刑的消息,沈霖長舒一口氣,那小公子既然說了有解救之法,那便八九不離十。隻是想不到,那人雖然樣貌年輕,卻沒由地讓人覺得有威懾力。
将沈婉君送回住處,他準備連夜進城。
臨走前,沈霖想了想,忍不住對沈婉君道:
“婉兒,哥問你幾件事。”
“你說。”
“先帝的寵妃宸妃娘娘,是個怎樣的人?”
“你突然問這個做什麼。”沈婉君道,“據說那宸妃樣貌驚人,生了雙琥珀色的眸子,誰見了都要……”
沈婉君愣了一下,她這才猛地想起,上次在圍獵場看見楚玉離,也是一雙極漂亮的琥珀色眸子。
“二哥是說……”沈婉君瞪大了眼睛。
她自幼在京中厮混,最愛和自己的狐朋狗友們扯八卦,自然也消息最靈通。這些宮中辛密之事,她也難得知道個七七八八,“據說那宸妃,本是西北祁連雪山上一個部落首領的女兒,先帝在世時,派大将軍宋琛和太子趙珩一同征讨西域,踏平了祁連雪山。
征戰之時,太子對部落首領的女兒一見傾心,但苦苦追求無果,隻好以族人之性命要挾,把那女子帶回了京城。
怎料先帝偶然間看見那女子的容貌,也一見傾心,輕飄飄的一句“納為宸妃”,便斷送了趙珩的念想。
先帝為收複疆土,暗中下令屠殺部落所有人,單單隻在後宮中瞞着宸妃一人。後趙珩聽聞宸妃已有身孕,心中氣憤,便偷偷将屠殺部落之事透露給宸妃。
宸妃悲痛欲絕,暗中下毒意圖毒死先帝,不料事情敗露,先帝用一把弓箭勒着宸妃的脖子,将她連同腹中孩子一同絞死在凝華殿中,之後下令封鎖凝華殿,燒毀了所有宸妃的畫像,不準任何人再論及此事。”
沈婉君道:“我知道的就是這麼多了。”
“這便是了。”沈霖歎一口氣,道:“……如果我猜的不錯,他就是宸妃和先帝之子。也許,我們該稱他一聲,皇叔。”
“這……二哥當真麼。”
沈霖點頭。
難怪大哥特地派了裴副将将那小公子一路護送到浙江,再三叮囑要保他周全。想必大哥早已猜到了楚玉離的身份吧。
沈婉君道:“難怪我第一次見他,就覺得這人不一般。可是他處心積慮的坐上了武德司掌印的位置,如今卻又為大哥之事奔走忙碌,他到底有什麼企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