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出去沒多遠,就看見一陣火光慢慢朝自己而來。
燈火逐漸變大變亮,照見馬背上那張氣急敗壞的臉:“你一個不吱聲跑哪裡去了?讓人滿地方找你!”
楚玉離這才回過神來,環顧四周,發覺自己出了門一陣亂晃,竟走到了西營的最邊緣。四周荒木雜草,腳下是一條狹窄的小路,蜿蜒着向前,逐漸隐入山谷深處。
“我随便走走……”
“再走就是荒郊野外,野狼毒蛇滿地爬,你别告訴我你想在這裡散步!真是一刻都不讓人省心——”沈穆翻身下馬,舉着火把,将他胳膊胡亂一拉就要帶走,話說到一半,忽然就沒了下文。
因為楚玉離忽然踮起腳尖,抱住了他。
緊緊的,貼着他,感受他的體溫。夜裡西風正烈,似要穿透他整個身體,這個身子曾經被人丢在冰天雪地裡凍了一夜,實在太怕冷了,他實在渴望一個溫暖的懷抱。
他抱的很緊,雙手環抱着沈穆的脖子,整個人緊緊貼着他溫熱的胸膛,把頭深深埋在了他右肩裡。
猝不及防的吃了一驚,手中火把滑落在地,一陣火光亂竄。
沈穆原本滿肚子的火,頓時給這一抱給弄得洩了氣。
“沈穆,戴淩若死了。”肩頭傳來一個悶悶的聲音。
這話似曾相識,一年前,他曾經親眼看着李子默死在獄中,今夜他又看見戴淩若在病榻上斷了氣。
他們都有自己不得已的苦衷,也都有自己那不為人理解的固執。
“嗯。”沈穆輕歎一口氣,擡手拍了拍他後背,“我剛聽軍醫說了。她死之前跟你說什麼了?”
“沒什麼。”片刻沉默後,楚玉離才沉聲道:“我勸她,她不聽;她勸我,我也不聽。”
“……”
忽又擡起了頭,輕聲問道:“沈穆,你說,愛真的會把一個人變成傻子嗎?真的能把一個人折磨得遍體鱗傷嗎?”
“胡扯。”沈穆斬釘截鐵地否定道:“若真愛到了那種地步,我瞧着和變态也沒什麼分别。”
楚玉離點點頭。心想:“我斷然不會像她那樣傻。”
想到這裡,他下意識抱緊了沈穆,把下巴更用力抵在了他肩頭,整個人簡直要依偎在他懷裡。
“怎麼越來越膩歪了?”沈穆把他身子掰開,拎着他的後頸,把他提溜上馬,“都什麼時候了?還不麻利點!”
楚玉離這才回過神來,“出什麼事了?”
“計劃臨時有變。”沈穆動作很快,一路驅馬,卻是往南門而去。
到了地方,卻早有一小隊人馬,和一輛馬車在南門外等候。
“來這裡做什麼……”楚玉離臉色頓時變了。
“婉兒在車裡睡着,我給她用了點安眠香,别給弄醒了,省得她又鬧騰。”沈穆道:“把她偷偷送回京,自有沈府的管家在永定門外接應。”
說到這裡,沈穆頓了頓,才繼續道:“你也一起去,把婉兒照顧好。”
“你說什麼?”
“我說,你回京城去。”
楚玉離腦子一懵。
他知道,若非迫不得已,沈穆不會這麼着急把他們送走的。
“咱們不是還有幾千人嗎?難道還撐不了八九天,等不到援軍來的時候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