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蘇看着錦漣公主。
錦漣公主雖表面看起來很随和,但藍蘇依舊能察覺錦漣公主眼中的殺意。
可公孫信一并不在乎,他起身回應:“司徒大人來我将軍府,真是稀客。”
公孫信一擡眸望向錦漣:“你二人來我府上,可又有什麼急事?”
錦漣咬唇,看了一眼藍蘇,随後不緊不慢開口道,試要給公孫信一威壓:“本宮今日是來傳達皇上旨意的~”
傳達旨意,可公孫信一并未瞅見任何卷軸。
他劍眉一蹙,帶着恭謹又質詢的語調,問:“殿下,往常聖谕降臨,皆有明黃卷軸為證,可今日臣眼拙,還望殿下明示。”
錦漣公主擡了擡下巴,哼笑,說:“口谕。”
那一聲哼笑尾音上揚,似對公孫信一今日之舉極度不滿。
她走到公孫信一身邊,毫不避諱地直視公孫信一的雙眸。
随後,朱唇輕啟,擠出一個字:“接?”
此字出口,滿是施壓。
同時,話裡話外皆是質問,仿佛再說:你還在猶豫什麼?
錦漣的真實目的不過是想讓公孫信一在她面前下跪,因為她今天生氣了。
至于那所謂的旨意,不過是她信口胡謅、搬弄出來的幌子罷了。
她純粹就是用作拿捏公孫信一的由頭。
而想讓公孫信一下跪,堪比登天,所以便仗着公主名号與這莫須有的 “口谕”,強逼公孫信一就範。
公孫信一心存疑慮,但他并不知錦漣公主是否真有皇上口谕。
公孫信一不能違抗皇上的旨意,隻好撩起衣袍,單膝跪地。
即便單膝跪地,但他公孫信一的脊梁卻未曾彎折分毫。
錦漣瞧着公孫信一撩袍跪地後,心裡頭方才舒坦了些。
她繞到公孫信一的身旁,伸出指尖,輕撫着公孫信一的雙肩。
指甲有意無意劃過衣料,每觸碰一下都帶着居高臨下的審視。
“哼,公孫将軍~”
“你也知道,咱小公主那生日宴眼瞅着便到了~”
“到時那花榮殿定是貴客滿盈,魚龍混雜。”
說到此處,她微微一頓,“父皇英明,怕有心懷不軌之人溜進皇宮,壞了喜慶...”
錦漣越說越起勁兒,手上的力道不自覺加重,狠狠按了按公孫信一的肩頭,繼續說:
“所以呐,父皇金口一開,思量再三,便派了你——咱們花榮的護國大将軍,在小妹生辰之際...”
“守——宮——門!”
說完,錦漣還不忘揚唇示威。
聽完後,藍蘇都驚了,一旁的司徒劍也驚了。
守宮門?
一個出生入死、屢立戰功的将軍守宮門?
皇上如此英明,怎會傳達這般愚蠢的口谕?
此舉就是将公孫信一視為了普通門卒,不僅貶低了他将軍的身份和地位,也寒了将士們的心。
軍中士氣受創,日後誰還願為國家肝腦塗地、效命疆場?
将軍都去守宮門了,那宮廷侍衛是不是就得回家種田了?....
藍蘇搖頭,想想便覺得可笑,甚至覺得這公主愚蠢至極。
公孫信一擺頭一笑。
他在想,既然如此便如了這公主的意,看這公主事後怎麼收拾爛攤子。
于是,公孫信一沉聲道:“臣,公孫信一,謹遵陛下口谕。”
藍蘇不解,身子微微坐起,心想:這怎麼忍?公孫信一你不會是一個縮頭烏龜吧!
錦漣用眼角餘光瞟向一旁的藍蘇,觀她神情,好似不服便慢悠悠走到古琴邊。
錦漣看自己都走來了,藍蘇依舊沒反應,便快步上前給了藍蘇一巴掌。
那一巴掌直接在藍蘇臉上留下了巴掌印,那尖銳的指甲還将藍蘇的臉劃過了一道口子。
“賤婢!”
藍蘇吃痛,下意識捂住臉頰,倒吸一口涼氣,“嘶……”
不久前才剛挨過一巴掌,舊傷未愈。
如今又添新痕,就算藍蘇性子再堅,眼眶也不禁泛紅,淚珠打轉。
公孫信一起身向前卻被司徒劍攔了下來。
“公孫将軍,公主殿下處置個不懂規矩的婢子,您可别沖動啊。”
錦漣指道:“見了本宮為何不行禮,小小賤婢全然沒把本宮放在眼裡?”
公孫信一輕喚了聲:“無為...”
他搖頭示意着藍蘇不要跟她争。
可藍蘇全然沒理會公孫信一,死過一次的人豈會怕這蠢公主?
公孫信一不想争,他想等着看結果,可藍蘇不想等。
她心中的怨氣催促自己定要好好教育一番這刁蠻公主。
藍蘇毫無懼色:“公主殿下這是哪般火氣?奴婢雖身份低微,卻也知曉禮義廉恥。”
錦漣輕吼:“跪!”
藍蘇瞪着錦漣:“公主殿下不要再白費力氣了。奴婢這條命是将軍救下的,自那刻起,将軍對我便有再造之恩。”
“奴婢隻聽将軍的話,也隻有将軍方能命令奴婢。哪怕是皇上親自前來對奴婢下令,奴婢也不會有絲毫畏懼。”
錦漣怒道:“你好大的膽子!你就不怕本宮治你的罪嗎?口口聲聲将軍将軍的叫,你以為公孫信一會護你?”
此言一聽,公孫信一緊握住了雙拳。
錦漣又言:“這天下都是我皇家的,他也不過是我皇家的臣子!你以為你攀附上他就能與本宮抗衡?”
司徒劍上前勸:“好了錦漣,犯不着為這賤婢氣壞了身子,真不值。”
司徒劍是何人?
他難道還不知錦漣今日這事兒做得莽撞?
先是假傳聖谕,這可是犯了大忌。
在朝堂之上、那是等同于欺君罔上的行徑。
雖說在場之人或許不敢明目張膽去彈劾,可一旦傳出去,悠悠衆口,難免被人拿住把柄。
再加上又在這将軍府裡大動肝火,公孫信一可不是好惹的主兒,麾下兵将衆多,在軍中、朝堂都有威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