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小時後,下了一夜的雨終于停了。
雲層散開,陽光驅散了空氣中的濕意,看起來又是個适合出門的好天氣。
但淩柏言不在,歲年也不是個愛到處亂跑的人。于是他換了件比較舒适的居家服,随手拿了本書,打算去露台上坐坐。
隻是他沒想到淩宴洲今天沒去公司,此時也正好在露台。
“抱歉,打擾了。”歲年拿着書當即準備離開。
淩宴洲卻直言,“我在等你。”
“之前和你見面的時候一直有别人在,實在不是談話的好時機。”
這話一出,兩人都愣了一下,怎麼說得和偷/情一樣。
“不知道小叔叔想聊什麼。”歲年問道。
淩宴洲自然也注意到了歲年的稱呼。他是想刻意劃清二人的關系……
“沒想到再次見到你是在這種場合,你變了很多。”
若說當年的歲年還帶着些少年氣,現在的歲年便已經完全褪去了青澀。他長高了一些,雖然還是十分清瘦。
雖然穿着寬松的居家服,但細細的腰肢似乎用兩隻手便能握得過來。
眉眼間的活潑與意氣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沉靜。說話時,他會微微垂眸,有種說不出的溫柔韻味。
這種韻味……大概是淩柏言賦予他的吧。
——過去他是驕傲明亮的小少爺,而現在他是淩柏言的戀人。
歲年輕聲道,“畢竟距離上次見面,已經有好幾年了。人都是會變的。”
淩宴洲張了張嘴,卻什麼也沒說出來。
他想到了歲年父母的事情,想說一句抱歉,可他也是間接導緻面前的青年家庭破碎的推手之一。他想和歲年說當年他其實有找過他,卻不知道以何種立場去說這些話。
更何況,提起這些舊事都隻會讓歲年再次傷心。
最後淩宴洲換了個話題,“你也喜歡塞西的詩集?”
他指了指歲年手上的書。
提起喜歡的作家,歲年終于有了些說話的興緻。
淩宴洲出身淩家這樣的大家族,從小作為繼承人被培養,在這方面也有些底蘊。他又有心與歲年多待一會,便将在商界鍛煉出來的聊天技能發揮到了極緻,偶爾還能逗得歲年淺淺一笑。
過了一會,管家進來送了些吃的。淩宴洲特地将白瓷盤裝着的草莓端到歲年面前。
“剛才吃早餐的時候,看到你選了草莓果醬塗在面包上,便猜或許你喜歡草莓?”淩宴洲解釋道。
歲年愣了愣。他沒想到淩宴洲這種看起來高高在上的人居然會這樣細心。
“謝謝。”他說道。他确實喜歡這種水果。
這個插曲好像又在不知不覺中降低了歲年的心防。兩人面對面坐着,相談甚歡。
一直到微微起風,歲年的肩頭忽然覆上一件帶着體溫的外套,他才意識到他竟不知不覺與淩宴洲聊了這麼久。
這件外套恍惚讓他想到了多年前的那個夜,當時淩宴洲也是脫下自己的外套,遮住了不堪的他……
複雜的心緒一下子湧上心頭,剛剛被聊天話題沖淡的逃避感又回來了。
歲年起身收了書。
“天有些冷了,又起風了,小叔叔也注意身體,早點回房間吧。”
這個說辭頗像是落荒而逃時的托詞。
淩宴洲看着他離開,說道,“歲年,若是需要幫忙,随時來找我。”
青年的背影一頓,一言不發地走進了房間。
……
自己怎麼就慌得連外套都忘了還回去。
回到房間,歲年有些懊惱地看着那件西裝外套。
“算了。”
剛剛跑得飛快,現在再回去找淩宴洲多尴尬。
歲年随手将衣服挂到衣帽架上,想着等之後再找機會還給淩宴洲。
但想到剛剛的事和早上淩柏言出去的事,他還是有些悶悶不樂。
淩柏言回來時,便看到歲年将頭埋在被子裡。
“我回來了。”
被子裡的青年一動不動,像一隻大型蠶寶寶。
這少有的孩子氣讓淩柏言有些莞爾,但他的視線忽然瞥到衣帽架上有一件陌生的西裝外套。
這顯然不屬于他們兩人中的任何一個。而昨天,他記得衣帽架上明明什麼也沒有。
“年年,有誰來過嗎?”
“沒有。”從被窩裡傳來沉悶的回答。
“那衣帽架上的那件衣服是從哪裡來的。”
淩柏言明顯看到被窩裡的人身形一僵,像是在心虛什麼,卻未開口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