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天後,祭祀儀式當日。
一早,敲門聲響,岑奕打着哈欠開門。
門外,周娘子捧着祭祀禮服和飾品,笑容滿面。
“岑姑娘,我來為你梳妝更衣。”
她一邊說着,一邊走進房間。
地鋪已被收起,尉遲欽坐在桌邊,單手支頤,神情散漫。
周娘子笑得親切,“岑姑娘要更衣梳妝,煩請岑公子……”
尉遲欽擡眸,瞥向周娘子。
目光淡漠寒涼。
周娘子的笑凝固在唇邊。
随即,她果斷轉身,迅速改口:“煩請岑姑娘同我去隔壁房間。”
岑奕挑了挑眉。
她學尉遲欽,斜睨過去,“這是覺得我比他好說話?”
周娘子心頭一驚,這回徹底沒了笑意。
她慌張開口,打算解釋。
卻見岑奕唇角一勾,“看得真準。”
周娘子:??
岑奕:“果然我表裡如一,長相和心地一樣善良呢。”
周娘子:……
……
村民重視祭祀禮,周娘子也不例外。
等她為岑奕梳妝打扮完,已過去整整一個時辰。
待插好最後一支钗,她細細端詳岑奕。
一身绯裙勾勒出曼妙身姿,素來不施粉黛的玉容淺上紅妝,猶如錦上添花,嬌豔欲滴。
尤其是那一雙明眸,簡單描摹,橫生出幾絲柔媚,一颦一眸都勾魂攝魄。
即便是自己親手上的妝,周娘子還是不禁看呆了眼。
這等神仙人物,怕是整個凡間都找不出第二個。
岑奕也照向銅鏡。
鏡中人頭發挽起,滿頭珠翠。
岑奕怔住。
周娘子對自己的手藝十分自信,“如何,岑姑娘是不是不曾像今日這般過?”
岑奕颔首,“确實。”
她的腦袋從沒像今天這般值錢過。
周娘子又檢查了好幾遍妝容,确定沒有疏漏,才滿意離開。
岑奕梗着脖子,頂着值錢的腦袋回到隔壁。
房門大開,屋内卻空無一人。
沿着一間間屋子尋過去,直到出了馬村長家,依舊沒見到尉遲欽的身影。
村裡,村民們來來往往忙碌祭祀事宜。
放眼望去,人頭攢動。
岑奕想了想,從乾坤袋中摸索一番,掏出一張符紙。
這是當初在任雲峰,萬清給奇臭符時一并給她的。
說是找人神器。
她把符紙貼到自己身上,回憶萬清教她的方法:
思憶所尋之人,道念彼此暗号,随後隻需靜立等待。
岑奕低眉深思。
暗号……穿書、反派、系統,這些詞不能為外人道。
除此之外,隻有他們二人知道的……
岑奕很快有了主意。
村民們注意到站在門口的岑奕,眼中個個露出驚豔之色,不自主地放慢腳步,偷偷窺視。
隻見,少女纖手高擡,輕扯下一片樹葉。
舉手投足間,清雅出塵,風華無雙。
村民們一時看迷了眼,甚至忘記呼吸。
緊接着,他們又見岑奕舉起青葉,紅唇微微一抿。
“吡啾嗞——”
尖銳刺耳的哨聲,搭配着詭異的音調,以擴放百倍的音量響徹天際!
前一秒還在欣賞美景的村民們:!!
這是什麼奪命魔音!
耳膜的刺痛讓他們很快清醒過來,試圖去阻止岑奕。
可才擡步……
“叽嗞?——”
下一聲毀天滅地的吹奏,迫使村民們四肢發軟,跪趴在地。
一時間,雞飛狗跳,靈魂出竅。
唯有岑奕捏着樹葉,仙姿飄飄。
很快,整座村的人都爬了過來,但無一例外,沒一個人能堅持到岑奕面前。
岑奕看見他們虔誠的膜拜,頗為欣慰:
高山流水覓知音。
她一覓,便是這滿村的知音。
岑奕不顧死活地吹奏着。
忽地,隔着滿地跪拜的村民,她看見了尉遲欽。
他就站在人群之外,專注地凝望着她。
岑奕一怔。
眨了眨眼後,她收回目光,堅持吹完一曲。
她得對她的知音們負責。
片刻後,一曲畢。
村民們顫抖着手,擦拭額上涔涔冷汗。
這一遭,他們也算是死裡逃生了。
尉遲欽穿過人群,走到岑奕跟前。
岑奕扯下符:“倒還真有點用。”
要找的人,不找的人,統統都來了。
尉遲欽見她紅唇張合,微妙的停頓後,默默解除聽覺禁制。
他上下打量岑奕,“你今日這身打扮……”
岑奕期待:“如何?”
尉遲欽的視線在她嬌豔的唇畔上落了一息,又不着痕迹地移開。
他客觀評價:“還挺值錢。”
岑奕被誇到心坎上,“是吧!”
尉遲欽哼笑一聲,掃了眼面色慘白的村民。
他意有所指:“你也鞭撻了他們的靈魂?”
岑奕糾正:“是撫慰。”
瞧這一個個眼眶含淚,被感動的。
尉遲欽不置可否。
他仍記得,當初被一片樹葉支配的噩夢。
以至于今日那似曾相識的詭異聲音一起,他立刻警覺地關閉了聽覺。
剛剛經曆過劫難的村民們,還陷入耳鳴中。
馬村長死死盯着,岑奕手中那片充滿罪孽的樹葉。
他手腳并用,爬到岑奕腳邊,“岑仙客,該開始祭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