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虎寨。
聚義廳大門緊閉,門外把守着兩個大馬金刀的山匪。
寂靜的廳内,拘着十個百姓,男女不一,年齡各異。
綁匪半個時辰前把他們抓上山,丢到這聚義廳,然後對他們不聞不問,也沒搜刮他們身上的财物。
這短暫的安全并未讓他們感到安心。
若非劫财,那這些綁匪的目标,是他們的人。
倘如真是如此……
他們互相打量一番,咋舌搖頭:
這些山匪的品味,還挺包羅萬象。
難言的氛圍中,忽然響起詭異的動靜。
“咯咯咯……”
衆人原本放松的神經,再度繃緊。
年輕的婦人顫聲:“這哪兒來的聲?是不是老鼠?”
屠夫細聽,“這聲音倒與俺平時磨刀聲有些相似。”
中年書生強作鎮定:“定是山匪的戰術,先從心理上擊潰我們,再在我們意志最為薄弱之時趁虛而入,不耗分毫氣力,就讓我們臣服。”
婦人一聽,啐罵:“這群山匪真是陰險狡詐!”
其他人也不甘示弱。
他們化恐懼為憤怒,你一言我一語,恨不得用唾沫淹死山匪。
角落裡,一羸弱清瘦的青年不勝其擾。
他走至幾人身後。
撩衣,擡腿。
混在幾人中卻始終沒說話的一個男人,毫無預兆地被踹了一腳,失去平衡,往前一撲。
“噗咚!”
激烈的讨論聲瞬間停下。
他們先看男人,再看向始作俑者。
對山匪的激怒瞬間轉移到瘦弱的青年身上。
“你這人怎麼回事兒?怎麼随便踹人!”
“大家都是被山匪抓來的,也算是一條身上的螞蚱,你不和我們同仇敵忾也就罷了,竟然還欺負人。”
面對指責,青年置若罔聞,神色平靜。
這時——
“咯咯咯……”
比起方才,聲音近在咫尺。
責備的聲音暫停。
幾人順着聲音看去,望向還沒從地上爬起來的男人……
打顫的牙齒。
男人突然被踹一腳,又被這麼多人看着,更害怕了。
“咯咯咯咯……”
衆人:……
不過瞬息,聚義廳又恢複最初的安甯。
剛剛一通分析的書生,剜了牙關做着激烈運動的男人一眼,随後望向走回角落的青年。
青年一身錦衣華服,矜貴不俗。這樣的人物平日都會有家仆跟随,怎會和他們一樣被抓來?
關于這個問題,尉遲欽也很想知道。
他前一息還在任雲峰,不過眨眼的功夫,就出現在這裡。
不僅失去修為靈力,還換了一副孱弱的身子。
尉遲欽很快分析清楚眼下的情況,他大概是經曆了岑奕說過的“穿越”。
他眉目陰沉。
他穿越到這裡,失魂的岑奕該如何?
門外傳來一陣沉重的腳步聲,大門豁然打開。
把守的山匪掃一圈,見人數沒少,粗聲道:“老大快來了,一個個都給我打起精神,準備好伺候我們老大。”
除尉遲欽外,被抓的人皆渾身一抖。
他們這麼多人,隻服侍一人?
屠夫更是瑟瑟抱住自己。
他守身如玉近四十年,竟然要在今天失去清白嗎?
屠夫正自艾自憐中。
聚義廳外,“老大到!”
屋内的幾人齊齊向外望。
害怕中夾雜着難言的好奇——
也不知這喜好如此葷素不忌,口味又那般狂野的山匪老大到底長什麼樣子?
在四個山匪的簇擁下,一人踏進聚義廳。
那人面容映入眼中。
衆人皆是一愣。
山匪的老大,竟是一個十六七歲的少女!
感受到衆人的目光,少女淡淡一笑。
你們很震驚吧?
好巧,我也是。
*
五日前。
岑奕進入意境,甫一睜眼,便發現自己正從樹上掉落。
她重重落地,摔得頭暈眼花,好半天才忍痛睜開眼。
然後,她看見七個五大三粗的男人,對上十四隻因驚吓而瞪如銅鈴的眼睛。
岑奕:……
情況好像不太妙。
随後她視線偏轉,落到他們手中褪了色的紅布條。
布條上用這個世界的文字寫着——
黑虎寨。
一共三個字,虎缺了一撇,寨少了一點。
看着缺胳膊少腿的文字,岑奕又覺得,似乎也沒有那麼不妙。
她眨眨眼,“或許,你們需要一個軍師嗎?”
山匪:??
在山匪們錯愕的視線下,岑奕指出他們破布條上的錯别字。
又在得知這是黑虎寨成立的第一天,人員還未分工後,用樹枝在泥土地上畫了一幅組織人事架構圖,推薦他們實行扁平化管理。
山匪們聽得一愣一愣的。
一愣一個坎,愣是沒聽懂。
但他們明白一件事,這姑娘和他們不一樣。
人心向往,始于匮乏。
因此對于這些山匪來說,他們最敬佩的就是岑奕這種看得懂字又有頭腦的人。
于是,他們駁回她想要當軍師的請求。
然後,直接聘請她成為黑虎寨的大當家。
他們期盼在岑奕這聰明人的帶領下,通過打劫手藝,走向緻富道路。
岑奕起初覺得,他們如此好說話定是有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