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她是那種人嗎?
“結婚以後再看,”江唯一朝他擺擺手,“快去快回。”
洗手間。
時聞拿出手機,撥通蔣詩詩電話。
“唯一在家發生了什麼事?”
蔣詩詩慢吞吞說:“唯一說了,不讓我告訴你。”
“……”
幾秒鐘的沉默,蔣詩詩那一頭繳械投降:“算了算了,誰讓你是她喜歡的人,我可就再賣這最後一次情報啊?她爸和她媽一個德行吧,希望她帶她哥來這次拍賣會,但她哥你也知道,那不成器的模樣誰願意?”
“不知道吵沒吵,但唯一都把她電話設置靜音了,應該是堅持不懈,有夠煩的。”
“謝謝。”
時聞擱下手機,掬了捧水,營造出緊張過度導緻洗臉冷靜的假象。
洗手間門外走進一人,是時聞冷白修長的指節放下後的事。
李徹蘭一身新款西裝,儀表從容,嘴角浮着淡淡玩味的笑。
時聞的眼尾睫端沾濕水珠,黑色發梢垂順,染指水而溫馴。
截然相反的氣場,在時聞慢條斯理扯下紙巾,将臉部水珠拭幹,且将紙團丢進垃圾桶後截止。
“李先生,好久不見。”
“别來無恙?”
李徹蘭走進,打量着他眼前的男人。
時聞和初見時沒什麼差别,比有江唯一在身邊甚至更沒攻擊力,他不擔心他們會在這種場合一言不合,大打出手。
“據我所知,時先生的舅舅一直想進軍江北的房地産業,我們李氏也正有此意,不如兩家合作——”
“沒興趣。”
李徹蘭不顯尴尬:“時先生果然不愛開玩笑,也不善于接他人的笑話。”
時聞目光微頓,指腹在手機屏幕上輕掠:“和你無關。”
李徹蘭笑了笑,不再自讨沒趣。
“那我們拍賣内場見。”
時聞擡頭,眸光不着痕迹一暗,指節撫上領口,松了松過緊的領帶。
-
拍賣内場,台上主持人手持話筒,在聲情并茂介紹土地詳情。
江唯一昏昏欲睡,好在腦袋不小心一颠下巴差點磕到地上的時候,有隻冰涼的手掌将她下巴不偏不倚托起。
江唯一眯眼朝時聞那邊看,打個哈欠:“你怎麼才回來?”
“你怎麼這麼困?”
“這你就不知道了,”江唯一用手擋嘴,附耳到時聞耳邊,“我裝出昏昏欲睡沒什麼興趣的樣子,這樣其他人就會放松警惕,我拿下拍賣的成功率就提升到了百分之百——”
“不好笑。”
“……”
江唯一怏怏:“真沒意思。”
“嗯,口水擦擦,”時聞說着真掏出一塊柔軟潔白手帕來,“要開始了。”
江唯一抿唇,看着正襟危坐目光森嚴的人,嚴重懷疑他是不是進一趟廁所被換了靈魂。
那個溫柔可愛的時聞呢?
那個絲毫沒高冷架子,還會誇她好看的小時聞呢?
不!見!了!
拍賣會場的規模不小,主持人站刺眼鎂光燈下,手拿拍賣槌,熱血沸騰道:“我們這次拍賣的地皮在将來極有可能成為政府重點開發的對象,恭喜今天能成功抵臨現場的各位,能參與這次競價,你們都很幸運。”
聽着讓人牙酸的王婆賣瓜結束,時聞輕問道:“來過嗎?”
江唯一:“第一次。”
時聞:“我也是。”
弄不明白時聞問這個無用問題的意義,江唯一回問他:“緊張嗎?”
“有點。”
“那你握着我的手,就不會再緊張了。”
毫無意外,有隻溫暖的大掌覆在她流動的血脈上。
隔着層皮肉,江唯一擡眼看時聞,卻好似察覺到他心跳。
主持人放下話筒,肅穆的氛圍一瞬躁動。
起拍價一億,增價幅度一百萬。
争先恐後的競拍聲将所有人耳朵淹沒,江唯一不緊不慢用空出的手舉起競價牌,從容冷靜說:“二億一千萬。”
之後,她沒再出聲。
她在網上查過經驗,因此也和時聞解釋:“能來拍賣會的人都是非富即貴,能坐這裡肯定是備足了資金的,但我們不用慌,往往能夠成功捕捉到獵物的人,都是那些在暗地裡伺機而動的人。”
“嗯,好。”時聞淡淡應。
江唯一有些兒挫敗。
覺得自己浪費了口水。
幾分鐘過去,她又蠢蠢欲動。
時聞不着情緒,搶占先機:“拍賣這種活動,玩的就是心态。”
“……”
江唯一硬頭皮:“如果心态好,拍到白菜價地皮,也不是不可能,但如果心态差,那一切都完了。”
倔強似的補充完畢,江唯一和洩了氣的小皮球一樣,軟趴趴貼着她身後的靠椅,沒什麼心思去注意形象。
又過去幾分鐘,見情況差不多,江唯一徹底貫徹她的拍賣理念,舉起手中競價牌:“四億二千萬。”
全場安靜,壓價聲音銷聲匿迹。
雪膚紅唇的女生處在鎂光燈下,馬尾松松散散,整個人有着種安然處事的氣質。
哪怕泰山臨于前,也面不改色。
這個數字,讓絕大多數人不敢再競争。
起拍價一個億,截至目前,拍賣價已經将這塊地翻了四倍,在以往的拍賣中不是沒有更誇張的情況出現,但初生牛犢不怕虎,新官上任三把火,江唯一用兩句諺語将目前情況分析得明明白白。
她往身後的座椅靠靠,有了種占據上風,穩坐江山的架勢。
“五個億。”
下一秒,她拍賣價被壓下。
錯愕回望,李徹蘭白色西裝,溫文爾雅,坐她和時聞的右後方。
她一直沒注意。
漏了個緻命關鍵。
想起蔣詩詩說過的修羅場,江唯一張張唇,五億一千萬的詞句在嘴邊猶豫難開。
事到如今,她很難不懷疑,李徹蘭是覺得她駁了他們李家的面子,惦記着今天一次性找回來場子。
她壓回去,他再擡價?
将一塊本來市值最多五億的土地,活生生擡到不可預計的地步?
李徹蘭喊過五億,全場沒人再出聲。
他們安靜到緘口不言,像是默認這塊地所屬權會落在李徹蘭身上,畢竟李家最近在江北的形式大好,沒人覺得自己有能拼過李徹蘭的實力。
隻能翹首以待,看會不會叢林之戰。
過一會兒,江唯一舉起了牌子:“六億。”
然而,過幾秒李徹蘭像是死盯她,咬着不放:“六億一千萬。”
江唯一僵直身子,咬咬牙,遲緩地開口:“七個億。”
全場嘩然。
誰都知道,這塊地的拍賣價已經遠遠超過了它實際價格,再這麼争下去,誰都讨不了好。
應了那句古話,鹬蚌相争,漁翁得利,後半句雖然沒那麼貼切,但剩下的人也可能抱同種看好戲的心态,想知道最終誰會改變江北未來局面。
江唯一揉揉自己的太陽穴,洩了氣般,望向時聞:“如果他再喊,就算了吧。”
“不想讓江家垮台?”
這塊地的不确定因素過多,的确有可能聯系到。
但江唯一搖搖腦袋:“不是,我不想讓你家裡人失望。”
時聞的小舅舅,她記得他嚴苛的樣。
時聞今天的西裝很普通,黑灰色調,領帶普通的平結系法,他眼神沒焦距地落點某處,與此同時,江唯一的左手被他蘊藏生機的溫暖手掌覆蓋:“你喊。”
“大不了,我再去哭一次。”
江唯一遲疑着,眼睛逐漸明亮。
她狀作不經意的,将自己的發圈拂了拂,笑靥如花:“是,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