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清宮裡
今日清晨剛趕回來的秦煜在宮人的服侍下換上龍袍。
坐上龍攆,浩浩蕩蕩至奉天殿。
考官們收了卷,葉槿安垂手立着,忽聽到一聲“皇上駕到”
忙跟衆貢生們齊齊跪下,山呼“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一道磁性的聲音道,“免禮,平身。”
這是……
葉槿安眉心一跳,猛地擡頭,對上禦坐上那張棱角分明,又熟悉萬分的臉。
愣愣地跪在那裡,一時忘了起身。
許是他的目光太過灼熱,上首的人低頭望過去。
四目相對間,前者滿是空茫,後者閃過驚愕。
怎麼是他,他怎麼會在這裡?
忽然手臂一動,葉槿安下意轉頭,原是一個小太監正扶着他的手臂。
“大人。”
他斂下眸子,順着對方的力道站起來。
上首的皇帝正在現場問政,這也是殿試重要的組成部分。
可他的耳朵裡嗡嗡的,全然進不去心裡。
旁邊的小太監輕輕碰了他一下,原來前面的已經俱已答完,輪到他了。
葉槿安緊緊握着拳頭,靠着掌心傳來的刺痛支撐着答完。
連自己說了什麼也忘了。
出了奉天殿,他忘了禮官交代的禮儀宮規,幾乎提前衣擺一路疾行出了宮門。
坐上馬車,吩咐一聲。
“快,去天牢。”
肯定他弄錯了,世界這麼大,有兩個長得相像的人再正常不過。
許久,馬車停下。
葉槿安深吸一口氣走下馬車,他一身貢生制服,走過去,瞅着守衛道。
“我要見趙煜。”
“是大人,大人這邊請。”
錢強顯然沒認出他來,隻他這身打扮卻看得分明。
今科新貴,他一個小小的天牢守衛自然不能得罪。
錢強說完低頭帶着他走過狹窄的通道,白日裡天牢也無半點陽光,隻靠着牆上插着的火把照明。
“大人,此人就是趙宇。”
趙宇靠牆上,進來近兩個月,已是蓬頭垢面,早忘了今夕是何夕。
忽然聽到守衛的聲音,他擡頭望去。
隻見一位芝蘭玉樹,容顔無雙的公子站在牢門口。
那公子輕輕瞥眉,趙宇臉一熱,忙站起來,慌手慌腳的整理儀容。
“趙煜?”他問。
“在下趙宇。”
趙宇上前兩步,拱手行禮糾正道。
卻見那公子眼中水光一閃,似乎是要落下淚來。
他正在暗自檢讨自己是否說錯了什麼。
對方忽然仰頭笑了。
“令慈一行四人,不日便可回京,你再稍待幾日。”
說完這些,葉槿安不再停留 ,腳步倉惶似是逃一般出了天牢。
蓦地喉頭泛起腥甜,“噗嗤”一口鮮血灑在地上。
“主子。”
模糊青玉從馬車邊奔來,葉槿安眼前一黑,便什麼也不知道了。
秦煜背着手,在禦書房來回踱步。
忽見李福獨自屏息進來,跪下請罪。
“回陛下,殿試結束葉公子就出了宮,老奴未能攔下公子,請皇上恕罪。”
“走了?”
秦煜皺眉,璟之分明看到了自己,難道他心裡就沒有疑問,怎麼就這樣一走了之。
“是,聽侍衛回報,葉公子第一個出了殿門,未曾跟同年們叙話,像是有什麼急事,坐上馬車就走,連貼身的小厮都忘了帶。”
或許真有什麼急事,如此也解釋的通,秦煜揮手讓人下去。
幾步走到龍案前,拉開抽屜,一大一小兩個盒子靜靜靠在一起。
小的那個沒有上鎖,他伸手掀開,裡面是顆如嬰兒拳頭大小的夜明珠。
他忽然想起,有幾次他想去掀燈罩,璟之總是言笑晏晏岔開。
男人握着銅匙的手微怔,擰着眉打開另一個大的盒子,裡面滿滿的匣子全是銀票,上面一張小小的紙條。
【相公的聘禮,拿着放心花^?^】
璟之在給他這麼些錢之前,好像問過他是否遇到麻煩,後來自己是怎麼說的……
男人顫着手拿出銀票,心裡酸脹地厲害,一個侯府庶子,要怎麼湊出這十萬兩來。
仿佛看到那小人一邊苦惱着一邊湊錢,最後忍痛将夜明珠典當的樣子。
李福再次壓低身子走進來,打斷他繼續想下去。
“回陛下,忠毅侯府來請太醫。”
“不準。”
秦煜眼中暖意一收,冷冷道。
“今日你來請,明日他來請,這太醫院莫不是為他們設的。”
莫不是忠毅侯病了?
最好一病不起,一命嗚呼,他正好可以下道旨,把爵位賜給璟之。
李福咽了咽口水,硬着頭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