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洞内交纏盤繞,一時間看得人眼花缭亂。
一道身影從洞穴中閑庭漫步地走出,面上遮着鬼面具,白衣着身,千萬縷青絲中雜糅着些許銀白。他赤腳緩步走到蛇群中央,一派從容地盤膝而坐。
良久靜坐,任由長蛇在身上遊過、駐足。
嘶——
江和塵翻轉彎鏡向下瞧,那蛇似乎發現了不速之客,隔着水簾立起蛇身,一下一下地吐着信子。
五人對視一眼,輕手輕腳地收了彎鏡離開洞口。
薛應壓低聲音道:“是北蓮刺蛇。”
他神色凝重:“當年北蓮刺蛇被屠戮殆盡,卻在長延山中出現一個蛇窩...裡頭那個人不簡單,刺蛇生長于荒漠,喜幹燥是它們的天性。他卻能在山中養育出這麼多的刺蛇。”
段懷舒道:“天性是不會變的。”
薛應一時懵然。
江和塵眉尖一動:“除非這地穴下是一片荒漠。”
段懷舒颔首,接着道:“還有一個好消息,北蓮刺蛇不吃人。”
蒼黑瞥了眼被水簾隐了的洞口,道:“那些士卒可能還沒死?”
江和塵覺得思緒勾串了起來:“蛇不需要人,人需要人。”
段懷舒:“這批人現在應該在五位村長手中,不确定他們何時獻祭,我們消失太久會引起疑心。”
蒼黑了然:“明白,我們這就回去盯着村長。”
有很多事不适合白日幹,尤其脫離人群的視線。
果不其然,當他們出現在山下,暴露在村民的視線下,鄧村長便聞聲而至。
鄧村長問道:“大人,昨夜在文娘家可好?”
段懷舒也虛與委蛇:“不錯。”
鄧村長賠笑道:“昨日我招待不周,我連夜收拾打掃好屋子,今日大人便可搬...”
段懷舒打斷他:“不必,住不了多久,沒必要麻煩。”
段懷舒性子瞧上去半冷半熱,說出的話卻很有分量,鄧村長連應兩聲後便不再開口了。
餘白見江和塵抹了抹額前的薄汗,從腰際取下竹筒,問道:“大人,喝水嗎?”
不待江和塵開口,白竹湊了過來,将手中的竹筒遞給他:“小主喝水。”
江和塵狀似無奈地婉拒了餘白,而後銜起白竹手中的竹簡灌了兩口水。
白竹在一旁道:“今年梨花開得旺,文娘便做了梨花酥...”
聞言,江和塵眼前一亮,“梨花酥!”
“走,先吃。”
江和塵轉身就走。
饞是真的,還有一部分原因就是,每一個人都虎視眈眈地盯着他們,呆不下去了。
“欸,你不能進。”
走了幾步,聽見身後有動靜,江和塵轉首去看,隻見鄧村長攔着蒼黑不讓進。
蒼黑蹙眉問道:“為何?”
鄧村長不高,在蒼黑面前更顯矮小,他伸手攔開蒼黑說道:“五村有五村的規定,除婚娶之外,各村不得有任何來往。你還是上山回李氏村吧。”
擔心他們鬧起來,餘白出來調節:“沒事蒼黑,我進去拿些點心出來,一同回李氏村。”
蒼黑陷入沉默,不置可否。
餘白跟着他們來到文娘的院落,有些偏僻所以安靜得過分。
石階前坐着一個‘小孩’,一手拿梨花,另一手握着幾枚小石子,每隔一段時間有麻雀飛來他便抛出石子趕走。
聽到他們的動靜後,‘小孩’擡起首,視線在他們面上一一點過,最後在最外頭的江大人身上停了兩秒便收了回去,接着打鳥。
庖屋内,文娘将烘制好的梨花酥擺好,便聽到門口有動靜,不消幾秒,兩顆毛茸茸的腦袋探了進來。
江和塵禮貌:“文娘辛苦啦!”
薛應不甘示弱,中氣十足:“文娘辛苦了!!”
文娘手一抖,差點給這小孩‘鬧死’:“哎喲,我的娘欸。”
薛應倒是嬉皮笑臉地接過碟子往外走:“小爺要吃第一口。”
他轉身擡眼,視線撞到了入内的段懷舒:“...大哥先吃。”
段懷舒還沒動,一雙罪惡的小手從他倆中間伸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奪了一塊梨花酥。
薛應哭天喊地:“嫂嫂,偷襲!!”
段懷舒壓下讓薛應将碟子端到外頭食桌上的話。
江和塵叼了一塊走後,又趁薛應不注意銜了幾塊給餘白:“你拿去和蒼黑吃吧。”
餘白看着江和塵一口一口的慢咽着梨花酥,抿了抿唇,道:“謝謝大人。”
薛應捧着所剩無幾的碟子在江和塵身後,幽怨開口:“嫂嫂...”
江和塵眼睛一滴溜,又‘偷’了兩塊給段懷舒和白竹。
文娘看他們鬧的歡,沒忍住笑道:“大人别搶,這還有一鍋呢。”
過了片刻,屋中又靜了下來,白竹去給文娘打下手,薛應窩在角落警惕地盯着江和塵。
防火、防盜、防嫂嫂。
段懷舒不喜甜,于是将試了點的梨花酥遞給江和塵。接的那瞬間還有些小别扭,旋即心中一想,吻都接過了,還糾結這個?
于是他倚着門框,有一搭沒一搭地啃着梨花酥,視線飄到了院門口。
風影還是坐在那,隻是那朵梨花被他擱在了腳邊。
段懷舒方才離去,估摸着是去監視鄧村長。
“薛應,文娘喊你。”江和塵詐他一下,又順手從他懷中偷走了最後一塊梨花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