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華巷。

牧新坐在一邊和許素潔大眼瞪小眼。

半分鐘前，他們在談人生。

最後是牧新答不上許素潔的話，于是冷場。

他其實還有點想問，問許知霖以前是不是在十字路口那出過什麼事，許知霖總是會在意起那邊的事。

然而盯着許素潔向下撇着的嘴角，牧新有點想跑。

刀子嘴豆腐心什麼的，他果然不适合接觸。

好在沒一會兒，許知霖就從廚房出來，“牧新，來幫個忙。”

牧新笑容燦爛，“來啦。”

再和許素潔枯坐下去，他都要懷疑許素潔是不是在讀自己的心了。

牧新根本幫不上什麼忙，許知霖一個人做得都遊刃有餘。

他也不好繞來晃去添亂，就隻嘴上忙着，“奶奶和我認識的其他老人不太一樣。”

許知霖手上炒着菜，認真想了會兒才說：“她年輕的時候就和這裡所有人都不一樣，現在……大概也是。”

“你還知道這些？”

“後來聽說的。”

沒再多說，許知霖盛好幾個菜準備端了。

牧新連忙去幫這個他不會添亂的忙，又是不住地誇。

搞得許知霖動作都短暫無措。

大概也隻有這種時候，許知霖那似乎做什麼都會井然有序的外表下，一瞬的慌亂才會露出。

也就這種時候，牧新的興趣更大。

要說一開始他隻是想保命以及同情，相處下來發現許知霖也隻是個普通人。

牧新更想像其他人一樣，就這樣。

等到許知霖以後走到書裡的故事開端時，牧新還能驕傲地說一句，這我朋友。

飯桌上，許素潔又時不時要提兩句牧新的好人好事，牧新想逃。

如果是小學生，這個時候應該驕傲，但也經不起随時随地誇吧……

關鍵許素潔或許是屬于天生臭臉，若不是牧新他知道個大概劇本，他可能會以為對方在陰陽怪氣。

許知霖倒是全部應下。

隻是他這個人一點不實誠。

“怎麼了？”許知霖停下筷子，對着牧新幽怨的眼神說。

牧新發出一聲氣音。

“好，太好了。”宛如AI棒讀。

［不知道為什麼，可能人有點傻吧。］

許素潔每誇一句牧新是個好人，許知霖就點頭然後給他堆菜，心裡繞來繞去都是那幾句。

牧新痛心疾首程度加劇。

他想要不是因為自己是真真正正的好人，早變真反派把許知霖曝屍荒野了。

當着許素潔的面他不好說，洗碗假裝很積極，實則全程看着許知霖忙。

許知霖雖然不愛說話，但對于情緒感知又好像很敏銳。

他沒忽略牧新，耐心問道：“口味不合适嗎？還是有心事？”

牧新本來抱着手臂站在一邊睥睨主角在自己面前洗碗，心裡當反派還沒爽夠呢。

許知霖突然這麼一句他又後悔了。

許知霖什麼都不知道，他怪他什麼！

“……沒有。”牧新别别扭扭站到一邊接他的碗，說：“其實我知道，莫名其妙接近你做了好多事，這是個奇怪的行為，但那是因為我覺得你好，你也應得。”

牧新時刻注意着許知霖，就想從他臉上看出點什麼。

“但你不能在心裡說我傻，不值得，這個不太……不太道德。”

許知霖意外道：“我為什麼會背後說對我好的人的壞話。”

你當然不是背後說，你是當着我的面蹦心裡的小九九……

“我分得清。”許知霖輕輕歎了下，“我是個成年人了，分得清。”

“這麼快？”牧新的注意力很快被牽走，好像還沒注意過許知霖的年齡，“班上大多數應該是才十七，你什麼時候過的生日？明年我陪你過吧？”

許知霖一愣。

“……快了，我們這邊習慣把十七歲叫成年。”

牧新想想也覺得還是有點合理的，畢竟有些更離譜的地方管十七叫二十。

“好吧，那明年我陪你過十八，你什麼時候過？”

許知霖呼出一口氣，坦然道：“三月十四。”

“哈，還是情人節？”

“情人節……不是二月嗎？”

牧新被他一本正經的樣子逗得有點好笑，“是二月，但是不知道哪個戀愛腦搞出了十二個情人節。”

牧新說着調笑起來，“好日子呀，以後桃花運旺旺的。”

許知霖很正經地搖頭，“沒必要。”

“那當然啦，畢竟——”

趁着許知霖拭目以待他答案那一瞬間，牧新放好手上的東西，一步跨過去繞到許知霖身後，依舊是玩笑道：“做主角，不能拘泥于情情愛愛嘛。”

許知霖轉過去，牧新卻已經跑出去了。

“主角……？”

*

晚上還要回學校上晚自習，牧新就跟着許知霖一塊去了拍攝地點。

他發現這裡所有人真的都很好，不知道為什麼書裡總要描寫那麼多反派出來。

比如攝像的姐姐會很耐心地指導許知霖，助理也是溫溫和和的。

要拍攝的内容其實很多，不止牧新畫的那些，還有各種外包活。

而許知霖的工作内容就是做模特，所以他得不停換衣服。

但許知霖的時間并不那麼充足，學校平時隻有周日放半天，他得抽中午或者下午一小時來。

牧新有點後悔當初的異想天開。

他沒接觸過家裡的生意，隻以為都是些簡簡單單的事。

他看得有點瞌睡，坐在一邊抱着沒寫完的作業也不想做。

反正，晚自習還可以找許知霖吧。

牧新轉着鉛筆扯出草稿本，一會兒擡頭一會兒趴着，幾條線幾個圈地勾了起來。

三分鐘後，牧新趴在本子上繼續看着許知霖。

紙上寥寥幾筆，已經有了簡單的人體。

臉部隻是模糊帶過，但許知霖的動作被他畫得很認真，衣褶都是飄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