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發女站在門口的簾子旁,這沒有什麼遮擋,稍稍一動就能被發現端倪。卷發女被夾在中間,一時之間進也不是,退也不是。
簾子很久沒洗了,不透光也不透氣,卷發女鼻腔中充斥着嗆人的粉塵味。
按照這個趨勢,用不了多久,她就會被揪出來。
她絕對不能這樣等死。
可前後全是捉她的衙役,她能去哪裡?
已經有人察覺到了不對勁,卷發女能聽見越來越近的腳步聲,她心髒狂跳,在厚重的窗簾下閉上眼睛。
要結束了,真不甘心啊。
她睫毛顫抖着,等待着簾子被拉開,明亮的光線打在瞳孔上,被宣判失敗的瞬間。
一隻手抓住了她。
是一個女人的手。
卷發女一驚,她睜開眼,看見一個從未見過的背影,把她從窗簾裡拽了出啦。
她幾乎是從那些衙役的臉上貼着過去的。
奇怪的是,那些衙役和小二卻跟瞎了一樣,自己從追兵眼前擦肩而過的瞬間仿佛變透明了,所有人都沒看見她,甚至當着卷發女的面,重新拉開了那塊窗簾。
卷發女懵了一瞬。
難道她猜錯了,抓的根本不是她?
不對,正常人都不會對暗角處出來的大活人毫無反應。
“你是誰?”卷發女顫抖着問。
被衙役抓到最壞的結果是副本失敗,可如果被什麼别的什麼東西抓到了……結局就不一定是她能承受的起的了。
想明白這件事的瞬間,卷發女開始瘋狂掙紮想要甩開這個女人的手。
兩個人已經來到了二樓的走廊,這裡遊客少,又是大部分工作人員的休息區域,盯着的人也僅剩寥寥。卷發女掙紮得厲害,迫使那女人轉過身,叫出了卷發女的名字。
“祈玢。”
一瞬間,祈玢掙紮停止了。
她擡起頭:“你?”
女人撤下易容:“這樣認得嗎?”
祈玢看着面前的這張臉,怔住了:“詞翊?”
許詞翊低下聲音:“跟我走。”
祈玢腦袋還懵懵的,憋着一肚子問題沒地方問。
比如你怎麼會在這裡,你不是賣貨商嗎怎麼變成幕後了,等等等。
許詞翊一路把她帶回了自己的房間。
一進屋,祈玢便瞧見了一條長長的,巨大的,幾乎涵蓋了副本所有位置的監控屏幕,張大了嘴巴。
尋常玩家根本接觸不到任何副本幕後的信息,祈玢過副本的時間不算短,若不是今天許詞翊帶她過來,她興許是一輩子也瞧不見。
“長話短說。”
許詞翊給她拿了一瓶礦泉水:“我知道你想問什麼。我不是副本主理人,副本規則不歸我管,劇情我也做不了主。帶你過來是出于我個人原因,一旦被察覺到,你我都要付出代價。所以我隻能暫時幫你躲過這一輪的搜查,你最多能在這裡呆一刻的時間。”
這句話也變相證明了,無論是不是副本主理人,隻要身處幕後,都被嚴令禁止主動露面給玩家。
一刻鐘的時間不長,如果真的被有心人查找,兩邊打個馬虎眼就能混過去,時間再長,局面很容易就會失控。
祈玢在海螺祭副本就猜到了許詞翊NPC身份,她是聰明人,很快的反應過來:“我們從來沒見過。我沒有去過二樓,我也不認識你,沒有跟任何人說過話。”
許詞翊點了點頭。
在副本世界摸爬滾打久了,就算知道許詞翊沒有壞心思,祈玢也不相信她冒着這麼大的風險完全是出于那點交情和好心:“需要我做什麼?”
祈玢這反應速度,給許詞翊也給弄驚了一瞬。
許詞翊也不多廢話,時間緊迫,她拉開椅子,讓祈玢坐在監控屏幕之前,放大了其中的一塊面闆。
“戲表上面除了那八排戲劇,還有别的東西嗎?”
張弓長走後,白行風去了茶樓,孟絲回了家。祈玢四個人圍着戲表看了許久。
白行風未出隊時,許詞翊聽了他們的分析,白行風分析的很在理,方向也完全正确,幾乎将已有的所有線索都串了起來。所以等白行風走後,這四個人還圍着戲表讨論東西,就讓許詞翊有點好奇了。
該說的都說了,她們還對着這寥寥的幾個字分析什麼?
監控聲音在這個時候出了問題。
揚聲器裡全是滋啦滋啦的電流聲,偶爾能聽清蹦出來的兩三個字全是雜聲,吵耳朵又鬧心。過了一會府衙的人來了,喇叭也修好了,戲樓裡敲敲打打和喊叫聲融在了一起,熟悉的吵鬧聲全回來了。
監控室裡設備衆多,偶爾一段音頻占線,或者是玩家沒注意堵住了收音,或是其他什麼情況造成的幹擾,都是很正常的事情。
如果是平時,許詞翊可能也不當回事。
可現在這個節骨眼,她總覺得有問題。
于是她把四個人看戲表的那段倒回去又重新看了一遍。
喇叭裡面還是滿滿的雜音和電流聲,許詞翊就盯着畫面仔仔細細的看。
她發現了一件怪事。
戲表的組成是表頭,戲文,日期。玩家的八場戲,就連最高處的第一場都在戲表四分之一的位置。
他們手指着的地方……卻在表頭的位置。
監控畫質不清晰,手指擡起的地方又僅僅是一個瞬間,轉瞬即逝,快的讓許詞翊都懷疑是不是小譚僅僅是一個無意的動作,被自己小題大做了。
于是就着這一個瞬間,許詞翊翻來覆去倒回來看了三四次。
結合衆人的目光,結合手指攥起的松弛程度,結合能勉強分辨出的口型,甚至結合電流聲裡若有若無的字。
許詞翊得出了一個結論。
表頭旁,有一行小小的,獨獨她瞧不見的字。
這行字是規則限制必須要寫,可有人不想讓她瞧見,于是就連監控裡談論關于這行字的語音都貼心的給她屏蔽了。
聽完這通說辭,祈玢都驚呆了。
太敏銳了。
僅憑着一個瞬間的動作,一段俯視視角完全看不清字體的監控,一個幾乎前後相差無幾的戲表位置……居然能察覺到就連副本都刻意隐藏的信息。
這樣的人,還好不是敵人。
祈玢想了想:“你有下樓看過戲表嗎?”
許詞翊:“戲表是我貼的。我很肯定表頭附近沒有字。”
“有字。”祈玢看着她:“有一行小小的,沒墨的筆,寫的模糊的字。”
許詞翊心底一沉。
“字的内容是什麼?”
祈玢看着她。
“歡迎來賓尋找,隐藏的第九場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