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平很高興,他在飯桌上如魚得水,被吹捧得紅光滿面,吳永芳和趙肆在外頭也給他做臉,給足了他一家之主的體面,他覺得倍有面子,心情自然也好。
回了家,他沒什麼人樣地躺到躺椅上,順勢擡起腳擱到茶幾上翹得老高,舒服地歎出一口氣,擡眼對趙肆道:“四啊,要麼咱别念了吧?”
趙肆看向他。
他也回看趙肆,認真地道:“别嫌爸說話難聽,你能念出個什麼呢?趁着爸現在有人脈,托人給你找個活幹,說不定還穩定些。”
趙肆有些無力,一股子說不出來的味道在心裡翻湧,她忍住了,克制着回道:“然後呢?”
“然後什麼?有個體面的活,最好是能坐辦公室,踏踏實實幹,幹得久了總能有個出路的呀。女孩,穩定點好。”趙平本能地回應,他是真的不明白然後什麼。
趙肆在心裡替他把沒說完的話補全了——然後到了年紀就能找個門當戶對的本地男孩兒結婚,再然後生兒育女。女孩,穩定點,好找對象。随着年歲較長,她聽過太多太多這樣的話了,叫她從憤怒迷茫到沉默不語。她不說話,默默地回了自己的屋子,關上了門。
趙平看着她轉過身走開,又看着那扇阖上的門,也沒有說話,他覺得趙肆隻是需要想想。
四月裡是職業技能考試,趙肆打算考的高職高考同樣需要職業技能證書。她是學會計的,考前那段時間背書背得昏天黑地。結果當然是順利通過了,這是第一張門票。拿到結果的那天,她開心極了,狠狠地松了一口氣,久違地叫上以前的夥伴們沖到籃球場,打了酣暢淋漓的一場球。
跑起來跑起來跑起來!
不上場的夥伴們在場邊大呼小叫,趙肆跑了滿頭的汗,她輕盈地彈跳起來,潇灑地抛出手裡的球,她在陽光下熠熠生輝。
球被抛出去,遠遠地劃出一條完美的抛物線,不偏不倚,正中空心。
這一天是周五下午,趙肆打完了球,擦着天黑,哼着歌回了家。
在樓下就聞到了自家的飯菜香味,其實也不知道是誰家的飯菜,這棟樓裡住了七八戶人家,也沒有什麼理由一定是他們家。但趙肆堅定地認為一定是自家。她這樣堅信着,順着飯菜香味往家走。
一扇鐵門,一扇木門,兩道門打開,香味撲面而來,果然是吳永芳正在做飯。趙肆怪叫一聲撲過去從背後抱住了她媽。
“要死啦,做什麼呢!走開走開,别燙到你。”吳永芳被吓了一跳,沒好氣地趕她出去,“去坐着吧,馬上就做好了。”
趙肆嘻嘻笑着,趁吳永芳不注意從盤子裡拈出一塊肉來塞進嘴裡,邊吃邊往外頭走。
吳永芳很快端了菜出來,趙肆自覺地拿碗拿筷子,出來的時候正趕上趙平回來。
“呦,開飯了?我回來得正好。”趙平也是笑,放了包,過來坐下吃飯。
趙肆扒拉了幾口,迫不及待地說自己拿到了職業證書。吳永芳自然是高興的,她不懂學校裡的事,但聽見考得好怎麼都是高興的,她不知道說什麼,隻是笑着給趙肆夾菜。
趙平也是不懂,他直接就問了:“這個什麼考試什麼證書?有什麼用嗎?”
趙肆簡單解釋了一下,見吳永芳和趙平聽得半懂不懂,她直接總結道:“就是說拿到這個證我才能幹會計,才能去考學。”
趙平理解了一下,眼睛亮了起來:“那就是說你能當會計坐辦公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