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過繁複的紋路謝棠尚無法很好的雕刻出來,竹子稍簡單一些,且寓意極佳,是她抉擇了許久才定的圖案。
盯的眼睛酸澀,她将東西放下,揉了揉眼,問道:“四哥哥回來了嗎?”
雲綻說是回來了:“方才奴婢從六姑娘院裡過來時,看到四公子了,應是去了東苑那邊的梅林。”
東苑梅林。
謝棠微怔,今日已是廿一了,是他父親的祭日。
她将玉佩放入匣子,合起來遞給雲綻讓她放好,“我白日裡還記着,這會兒倒是忘了。”
她好久不曾見過衛子羨,近來陳夫子布置的功課很多,做完就到很晚的時候了,最近一直惦記着他的生辰将至,忙完功課還要打磨玉佩,時間甚至都不太夠用。
但今日不同,玉佩可以先擱置。
她穿好外衣,系好披風,這便出門去往東苑。
衛子羨一貫都是喜怒不形于色,但多年跟在他身後,謝棠多少能揣摩出他的臉色來。
自然能看出每回到了今天這個日子,他會情緒低落。
她站在東苑月亮門旁,伸長脖子往裡邊張望幾眼,鵝卵石甬道上果真過來了一個人,如練月色灑在他身上,渾身沉郁難掩。
等他臨近出口,謝棠開口喚人:“四哥哥。”
衛子羨聞聲掀起眼皮,看清來人的瞬間,有幾分怔忡。
謝棠仰着臉,頰邊梨渦淺淺:“四哥哥。”
他像是沒反應過來一般,又或許是太久沒看到過謝棠了,良久才問:“你怎麼在這裡?”
謝棠借機慢慢靠近他,悄悄拽住他的袖口:“馮鳴說四哥哥還用晚膳,廚娘已經歇下了,我白日裡做了些果子,拿過來四哥哥墊墊肚子,别累壞了身子。”
衛子羨沒發現她的小動作。
颔首道謝:“你有心了。”
“不讓你餓着就好。”
兩人默契的不提起傷心事,并肩往東書房走去。
彎月挂在枝頭,空氣已滿是蕭瑟的味道,說話間呼出的氣體凝結成白霧。
謝棠看着月影之下兩人貼的很近的影子,心裡有些小開心。
她低低的和他說着這幾日的事,說陳夫子布置的功課多難,又說衛迎已經來書塾了,還說衛子瀾卻有兩日不曾見過他了。
她悄悄往前半步,看到兩個影子的肩膀并在一起。
語氣輕快:“表公子好生聰慧,昨日夫子布置一篇文章,表公子出口成章,引經據典,夫子贊不絕口,我還是頭一回見他這麼誇人。”
表公子?
他很快反應過來,是盧懷照。
衛子羨長睫微垂,微側首看她。少女鴉睫撲閃,眼眸晶亮,臉頰埋在披風毛茸茸的白色領子裡,說話間,語氣帶有幾分小女兒的嬌憨,十分的嬌俏憐人。
他不動聲色收回目光,看向前方不遠處的書房,淡聲道:“懷照的确文采活人。阿棠同他很熟嗎?”
謝棠說還好,想了想,覺着還是在衛子羨誇贊幾句會比較好,畢竟盧懷照喊他一聲表兄,她多說他好話,也能說明自己同他家人皆能相處的很好!
這麼想着,她倒生了幾分羞怯,低聲道:“畢竟大家整日待在一處學習,表公子性子挺好,人也有趣,很是和善。”
兩人并肩跨過書房月亮門。
有幾個女使迎面過來,低聲說着什麼,聲音還不低。
兩人尚在暗處,她們又顧着說話未注意到二人,謝棠也沒放在心上。
直到,她聽到他們的話語中提及自己名諱。
“我估計呀,謝姑娘與表公子好事将近了。”
“誰說的,這話可不敢亂說,亂傳謠言,還是有關謝姑娘的,小心四公子聽了處罰你。”
“真的,這事就是咱們四公子定下的。”
謝棠聽的發懵,什麼好事,盧懷照和誰?她和盧懷照的好事?衛子羨定下的?
怎麼會呢?
這是何處來的謠言。
她扭頭看向衛子羨,想讓他出口斥責這兩個亂說話的女使。
但沒想到,衛子羨臉上并沒有生氣的樣子,他看着謝棠,像是早就知道這件事一般。
謝棠臉色頓時一白,她禁不住退後半步。
擠出笑容,笑着問他:“四哥哥,她們說……”
衛子羨颔首,看着她,神色認真,溫聲詢問。
“阿棠覺得懷照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