閃動的電光充斥着威脅意味。
洛淮臉色煞白地回頭。
月色下,那人歪頭看向這邊,語氣輕蔑又惡劣:
“想跑?往哪兒跑不是死路一條?”
他手腕一轉,那鞭尾便卷着洛淮二人來到面前。
洛淮被他扯了一個踉跄,已是怒極,擡頭時眼底一片通紅,罵了句髒話。
江勒鹿哼笑一聲,沒聽見似得,目光向下,卻看到莊啼從洛淮懷中探出腦袋。
四目相對,江勒鹿微微皺眉,像是奇怪怎麼拖了兩個人過來。
蕭檀嬰盯着洛淮,也不知這個相貌柔弱的少年是從哪裡冒出來。
但他注意到江勒鹿看莊啼的眼神有些不對勁。
“大膽刁民!”他忽然跳出來,擋在洛淮面前,學着宮中太監的模樣,刻薄地苛責。
“連我大甯的國師大人都敢沖撞,活得不耐煩了麼!”
他不敢直視江勒鹿,偏過臉看着莊啼,一個勁兒做“愣着幹什麼快求饒”和“别指望本君能攔住他”的口型。
蕭檀嬰口型都快發出聲音,洛淮卻視若無睹,翻着白眼站起來,看着江勒鹿一臉挑釁。莊啼遲疑着掙開他的手,朝江勒鹿躬身行了一禮,小聲道:
“晚輩見過國師大人。”
江樂鹿感受到她掌心的微微顫抖,昔日純潔幹淨的瞳眸,此刻盛滿了窘迫與不安。
,點了點洛淮,轉頭問淩绯色:“你怎麼還沒把這東西烹了,難得吾發發善心,聽你說要當點心才給你。”
淩绯色也不知道話題怎麼忽然就偏到這上面來,愣了一瞬。
忽然笑得眼兒媚,暧昧湊到江勒鹿跟前,耳語道:“難為大人還有功夫我計較這些,聽說今日皇宮有大熱鬧,許多雲氏的道士進了城,大人遲遲不出手,是否意味着妾身的新扇子有着落了?”
江樂路擰着眉避開她,擡手在蕭檀嬰周圍施下一道消音屏障。
他看了眼淩绯色,漠然道:“雲氏滅你全族,你要報仇雪恨的确天經地義,但以你如今的實力,也的确是癡心妄想。”
淩绯色忍不住輕聲笑出聲:
“這不是有大人幫妾身?你想必還不知道,你家陛下受那雲有冥教唆,一面拿自己的親骨肉煉藥不說,又一面派人到處傳播瘟疫的謠言。”
“也不知那位小皇子被折騰成什麼樣,需要這個大個謊來掩飾。知道内幕的還好,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大人您護國不力,惹來老天降災……”
這些謠言洛淮近日也聽了不少,看着江勒鹿露出幸災樂禍的神色。
江勒鹿低低冷笑一聲,似乎帶了點譏諷,就是不知道在譏諷誰。
他閑閑問:“講完了?”
這反應有些寡淡,淩绯色猛地一噎,看了眼莊啼,話鋒一轉道:“若非我們四姑娘機靈,她與馬車上這小子也該遭毒手了吧?我與阿喬姐妹一場……”
江勒鹿眼睛這才看向淩绯色,目光疏離冰冷。
“死人的事就别提了。”
冷風突至,莊啼瞳孔縮了一下,豁然擡頭,便見那江勒鹿進入鬼魅般立于身前,正好一尺距離。
髒兮兮的木頭娃娃被丢到他面前,男子陰厲的聲音在頭頂響起:“你的?”
那語氣就跟審犯人似得,莊啼愣了片刻,惶惶低下頭。
隻應了一聲是,之後便陷入手足無措的沉默。
江樂鹿目光落在她側臉上,片刻後,忽然問:“多大了?”
在場之人看他一開始的架勢,都以為他要刁難人。
不料隻等來這沒頭沒腦又漫不經心的一問,莊啼一時間有些錯愕與茫然,讷讷應一聲:“八歲。”
“……”
按理應是六歲才對,江樂鹿也不知這八是怎麼算出來的。
江勒鹿挑了挑眉,便不再說話,繞着人走了一圈,像是在辨别這一句的虛實。
洛淮看不慣他這姿态,忍不住開口:“問這個作什麼?你也不會算數不成?!”
“……你怎麼還站着?”江勒鹿面無表情盯了他一眼,忽地擡腳踹上洛淮膝窩,“宮裡規矩十幾年都學不會,尊卑也忘了不成?”
洛淮吃痛跪下,莊啼連忙去扶,這一擡頭,幽黑發藍的衣袍慢慢映入視線,火紅鞭子垂挂在腰際。
明明是滾燙明亮的顔色,卻叫人不寒而栗。
視線慢慢對上了俯身看他的江勒鹿。
淩绯色見狀掩唇而笑,眨巴着眼道:“是不是很像,簡直是一個胚子出來的。”
那審視的目光如有實質,在他面上肆意打量,根本像看個玩物。
莊啼一時間心跳如鼓,氣息漸亂,細長微翹的眼睫微微顫動。
他竟有些受不住這樣的目光,一時難堪得緊。
半晌,對面那人才慢條斯理點評一句:“中庸之姿。”
莊啼默默垂下眼,被他藏在袖裡的江樂鹿聞言心中徒然一怒,哪不好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