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綱要：

“殿下，我們現在去哪兒啊？”

洛淮還是更擔心二人的處境。皇宮眼下不是什麼安定的地方，還是得等風頭過去。

當務之急是找個容身之所，可他向來沒什麼主見，看莊啼腿傷頗重，不知是不是動了筋，一時也不知怎麼辦才好。

都這個時候了，有沒有醫館客棧開門還是個問題。

江樂鹿看他六神無主的模樣，心中歎口氣，飛出段距離，表示可以引路。

他将那地圖背得清楚，知道這附近有家醫館。

“殿下，你這鳥要逃！”

洛淮驚呼一聲，一把揪住江樂鹿翅膀。

想了想又把剛才扔掉的金絲籠拾起來，“這樣亂飛像什麼樣子，奴婢幫你關起來吧？”

“……關它做什麼？”莊啼頭也沒擡，聲音有些悶，“我不過管它幾頓溫飽，是它甘願陪着我。”

洛淮隻好放手，看着那青鳥從掌心飛竄出去，小聲納罕道：“這麼激動，可别是飛出去找情妹妹吧？”

江樂鹿：“……”

找你妹的情妹妹！

—

找到醫館的時候，已是夜半。

洛淮敲門沒有動靜，用拳頭大小的石塊砸門，裡頭才慢悠悠出來個人。 眉目和藹，看起來就是個心善的大夫。

洛淮摟着莊啼站在門邊，面色有些猶豫。

——他現在才想起身上沒有銀錢。

那大夫一低頭，最先看到的是地上的石塊，再看這二人衣衫，心裡有了計較，當即變臉：“哪兒來的叫花子，沒有錢還要上門來找晦氣。”

洛淮臉皮薄，瞬間漲紅了臉，傻乎乎地想要理論，可見那大夫沉着臉就要一腳踹過來，無可奈何隻能控了他的魂。

那大夫很快便如行屍走肉般定在原地，又過一會兒，才神情呆滞地領着二人進屋。他先給莊啼抹了些藥材，診了脈後許是又發現别的毛病，轉去煎藥。

這控魂術極其消耗妖力，洛淮道行不夠，在桌邊趴着歇息，似乎是睡着了。

江樂鹿左右無聊，爪子提着一袋瀉藥包，往那大夫口中倒着玩，忽然聽到聲響，回頭一看，是莊啼正慢慢爬下床。

等到确認洛淮短時間内不會醒來，她才一步步挪到門檻邊，又折返回來，把先前得來的那隻錢袋塞到洛淮手中。

江樂鹿飛過去落到莊啼肩上，看她細白的手推開沉重的木門。

洛淮在睡夢中發出一聲細小的呓語：“江勒鹿你個忘恩負義的賤人，遲早有一天……”

莊啼扶在門上的手頓了頓，卻沒有回頭，隻是垂下眼睛，快步走出。

天際已有微微亮色，路上隻稀稀落落幾個行人。

馬車行走在寬敞的街道上，掀起滾滾飛塵。莊啼盤腿坐在車轅上，一手支頤，一手松松握着馬缰，目光也透出微微的散漫消沉。

之前被江勒鹿随意丢掉的木頭人偶，現在還躺在她的膝上，也不知是什麼時候撿回來的。

江勒鹿似乎是對這玩意兒下了封印一類的術法。偶人五官俱全的臉上多出個深痕的叉。

江樂鹿湊近了打量，覺得這與莊啼平日喜歡做的記号極為相像，乍一看像是飛鳥的翅膀。

時不時有疾風将幾張黃紙卷到路面，看樣子是昨日才張貼的尋找六皇子的告示。

關口的審查明顯不如昨日嚴苛，官兵少了大半，聚在一塊似乎是在閑談。

“昨夜國師進宮的事兒你們聽說了嗎？”

“這？江……國師是又看上哪宮的娘娘了？”

“哪兒跟哪兒啊。他進宮是興師問罪去的，一聲不吭闖進陛下寝殿，結果還真讓他逮了個野雞道士出來。”

“據說當時國師就給人安了個禍亂國運的罪名，當場就給人切塊了。”

說話的人聲音陡然低下去。

“聽說還是一口一口給陛下喂下去了……那場面，一般人看一會兒就受不了了。我幹爹在宮裡當值，昨晚就是吓暈了被人擡回來的，說是親眼看見國師從那道士腦袋裡剜塊血紅的石頭。”

“血紅的石頭？正常人哪會有那種東西，那道士是妖怪變的不成？”

“具體的我也不知道，但聽說後來真有一隻狐狸精，跑來跟國師搶那妖道的屍體，都說是那妖道的相好。”

血紅的石頭？

江樂鹿思緒頓了一頓。

那位狐狸皇後似乎提到過，甯王近日寵幸的術士姓雲。

雲穆清的雲。

江樂鹿：“……”

該死，和主角的羁絆又加深了。

他想到主角眉心那一點朱砂，那是雲家的祖傳标志。朱砂顔色深淺代表修為深厚，其對應的額骨中，往往藏有一枚血色靈核。

不，這不是重點。重點是那位妖道到底和雲穆清是什麼關系。

畢竟這影響到主角将來找他尋仇的概率。

那群守衛聊得興緻正濃，莊啼看着時機驅車過去，兩三個人不耐煩地靠過來，匆匆問幾個問題就放了行。

馬車沿着河道行至城郊，遠遠看到一處茶水攤。

不少人蹲在攤前歇息，腳邊放着籮筐扁擔，多半是等着進城賣貨。

莊啼尋了個僻靜處喂馬整頓，擡手時一張符紙從袖間飄出。

黃紙朱砂，是那所謂的心想事成符。

遞來這張符的道士說：“有了它，你就能見到你想見的人。”

莊啼伸過去的手停在半空，那人暗藏譏诮的眼神再度從眼前劃過。

江樂鹿不明所以，将那符銜起，啪叽一下按在木頭人偶的腦袋上。

“封印惡靈。”

江樂鹿心中悄悄默念。

莊啼愣了愣，秀氣的眉眼帶上絲絲冷意，語氣不滿道：“怎麼連你都笑話我？”

江樂鹿不知她這是又想歪到什麼地方，搞得他好像多麼吃裡扒外似的，轉眼卻見她走到河邊，掬水将木偶人沾上的污迹洗去。

偶人的五官其實已經十分精細，莊啼指尖劃過它的眉梢，忽然想到什麼，習慣性掏出匕首，像是想要做些修改。

但他很快反應過來，沉默地放下手。

定定看了那木偶半響，他想起城門那些官兵交相議論的情形，心裡不由産生一種難以言喻的感受。

隻要足夠強大，就能那樣……生殺予奪？

這念頭并非憑空生出，莊啼望着湖面中自己的倒影微微出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