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浮生絮絮叨叨說了很多,從向明曦的兼職生活,到進入娛樂圈就遇見的不公,再到明希出現後的變化。一樁樁,一件件,将夏浮生眼裡的向明曦,勾勒在明希腦海裡。
向明曦的糾結,向明曦的無助,向明曦的痛苦,向明曦的絕望,全都被夏浮生看在眼裡。
【好了。】夏浮生拍了一下手,慢悠悠地開口:【聽完了這個故事,你們有什麼想問的嗎?】
一室寂靜沉默,“故事”太長,長到心中滋味紛雜,酸甜苦辣都攪在一起,從過去裡恍然抽出時,嘴裡除了血腥味,明希什麼也嘗不到了。下嘴唇被明希自己咬出了血,掌心裡也滿是指甲的痕迹。
可它又太短,短到,一個人的一生,在她人口中,也就講了不到一個小時。
那是一個“故事”,那不隻是一個“故事”。
“劇本……”明希喃喃張口。
【嗯?我讓她寫的。】夏浮生抽了兩張紙遞給明希,當然,在明希視角中,紙巾是飄浮半空的,明希輕聲道謝接過,看到她擦拭血迹,夏浮生才接着講道:【準确地說,是小曦口述,我稍作整理,加了一點兒文學創作。】
在向明曦回國前的某一天,夏浮生對向明曦說:既然來人世一回,還是留下點東西比較好。
那被留下的東西,就是這個“劇本”。
它是向明曦的故事,卻也不隻是向明曦的故事。
有太多的女孩哭着來到了世上,也有太多的女孩哭着離開了人間。
“難怪……那些文字,給我的感覺熟悉又陌生。”明希低下頭,潔白的紙巾被血浸染,可手上仍有血迹,它幹透了,隻憑紙張無法将它擦去。
“這些年,曦姐把這些事情一直藏在心裡,我、我一點都沒發現……”箫安然哭了,不敢放聲大哭,隻能小聲抽泣,夏浮生又遞了紙過去。
明希重新擡起頭,目光如炬,直視着前方:“阿姐,請您告訴我,我要怎樣才能幫到小曦?”
明希有太多話想說,也有太多問題想問,可比起那些,明希更想知道,她該怎麼做。自從魏來風給她們看過向明曦的體檢報告後,明希的心,沒有一刻平靜,恐懼扼住了她的喉嚨,自責撕扯着她的心髒。
那些沒有被檢測者姓名的報告,無一不在闡述一個事實,向明曦快死了。
這個事實猶如一道驚雷,在明希的心中炸響。
【聰明~我叫你們來,就是為了這個事情。】夏浮生說,【不過幾率不大,我也隻是猜測,願意嘗試一下嗎?】
【小曦她放棄了,但我沒有。】夏浮生才剛剛想起自己的名字,也才剛剛記起華逍遙的面容和一切,她怎麼可能認命?夏浮生信命,但夏浮生從不認命。
劇本也好,給明希和箫安然發短信也罷,都是夏浮生的嘗試。之所以沒有叫上白霧,并非她沒有作用,而是夏浮生認為,有些事情,向明曦未必願意讓白霧知道。對向明曦來說,明希和箫安然是不一樣的。
【你們一個是她的愛人,一個是她的家人,由你們來做,效果最好。】
明希果然還愛着向明曦,最後一線生機的拼圖,就快要集齊了。
“您盡管說,需要我們做什麼?”明希眼中沒有半點迷茫。
“對,您盡管吩咐!”箫安然在一旁連連點頭。
【首先,我需要你們幫我找一個人,她此刻應該京市,去夏家,找華逍遙,帶着你的戒指殘塊去,她……應該會見你們的。】
阿遙,我們就快見面了,你……還好嗎?
【如果見到她了,幫我……帶句話。】
夏浮生眼目柔和,在提到華逍遙的名字時,聲音裡的情誼與思念清晰可見,讓聽的兩個人都微微怔神。
【小曦這邊你們暫時不用操心,先别急着出現在她面前,她現在衰弱得厲害,經不起刺激。】
“好。”隔着紙巾,明希按了按手心的傷口。
“好的好的。”箫安然點頭如搗蒜。
【我們需要關注,所以第二件事……】夏浮生将她的計劃娓娓道來,事情不難,隻要有資本介入,操控流量輿論輕而易舉。
向明曦需要被更多的人記住,才能被承認存在,這或許是唯一的辦法了。
“我能再看看小曦嗎?”離開前,明希輕聲詢問。
夏浮生稍作思考,探身上去看了一眼還在沉睡的向明曦,【去吧,不過,要小聲點。】
夏浮生随手一畫,金色箭頭便指明了方向,引導着明希走到向明曦床邊。
沉睡中的向明曦是蒼白的,她消瘦了許多,這才一年多,原本還有肉的臉頰凹陷下去,顴骨突兀地聳起。露在被子外的手腕更是細得可憐,青筋蜿蜒在幾乎沒有血色的皮膚下,像幾條掙紮延伸的樹根。
布着傷口的唇顫了又顫,傷口被扯得發痛,又有血色從痂中溢出,可臉上更多的是淚水,明希竭力壓着自己的呼吸,可眼眶還是止不住地紅了,淚水大顆大顆地往外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