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呢?什麼想法?”徐含逸問。
此刻他們站在二樓的小陽台上,說話間起了陣風,兩人往側邊有遮擋的地方走了兩步,正巧能看到外面的人工湖。
今晚是輪殘月,孤零零一個倒映在深黑色湖面上,看起來有點清冷。
池琰輕輕歪着頭,不斷調整視線角度,嘗試讓湖邊小燈的倒影也進入水面。
還沒調整好,湖上一隻天鵝緩步劃進取景框,湖面泛起漣漪,月亮被攪亂了。
池琰遺憾地收回視線:“然後什麼?然後我發個動态,熱烈歡迎前男友回國?還是像網上說的那樣,搞點動靜把他再趕出去?”
徐含逸以為他要繼續裝傻,已經打好了五百字腹稿來循循善誘他透露一點心緒出來。畢竟老憋在心裡不好,而且隻有知道了池琰的真實想法,他才好事半功倍地打點助攻。
結果這人不裝傻了。
準備的稿子用不上,徐含逸被噎得卡一下,才又說:
“今天這場晚宴是AMethyst主辦,應随上周就對外說了回國,雜志方肯定也會邀請他。你不怕撞見了尴尬啊?”
聽到這話池琰終于有了點活人樣。
“沒什麼好怕的。”他唇角一勾,仿佛聽到什麼好笑的,“而且就算怕,也是他怕我,他不敢見我才對。”
“……”
徐含逸覺得誰怕誰其實并不重要,能說出這話就代表他内心深處還是在跟應随互相計較。
也就代表他還在意。
風越吹越大,帶上幾絲深夜的寒意。舞會的開場時間也快到了,兩人便轉身折返。
一邊走,徐含逸一邊接着問:“那我想采訪一下啊,等會如果真遇到他了,你準備是個什麼态度?”
“不知道,看我心情。”
池琰話音剛落,通往樓上的樓梯上響起一陣話語聲,幾個身影談笑風生地走下來。最前面的兩人十分眼熟,雖然保持着禮貌距離,但神情姿态都透露着熟稔。
女士正大咧咧地說着什麼,是他們的老同學齊秋影。
而她身旁,嘴角含笑,偏頭聽着她說話的,不是應随還是誰?
“我草。”徐含逸眉頭一跳,下意識爆了句粗。
齊秋影也是個beta,做導演的。當年在池琰和應随的雙A绯聞不那麼猛烈時,也曾經有過關于應随和她的謠言。
兩人當年早早澄清過,一直以來也從未被拍到有什麼越矩的接觸。
但眼下應随剛宣布了回國,第一次露面的場合是很重要的。和誰一起,以什麼樣的形象,都是他可以、也必須要精心安排的。
跟齊秋影一起光明正大地出現,是應随選擇放出的信号。
池琰順着徐含逸的目光看去,看清是誰時腳步忽地一頓。
如果說池琰是會把襯衫扣子扣到最上面的那類人,那麼應随就是完全相反的那種。
今天的晚宴并不要求嚴肅着裝,他襯衫領口随意敞着,脖子上松垮纏繞着兩圈裝飾絲巾,飄逸輕盈。
定制西裝剪裁得當,服帖襯出成年Alpha的挺拔身形,銀灰色暗紋在光線下微微反光,給他整個人添了些浪漫氣息。
眼角眉梢流露出的笑意恰到好處,完美适配他春風得意的歸國人設。
“……那你現在是個什麼心情?”徐含逸小心翼翼地試探。
池琰掃過面前兩人,視線在應随的裝飾絲巾上停頓了片刻,随後面無表情看着他們有說有笑的嘴臉。
“就那樣,反正懶得跟人嬉皮笑臉。”
池琰的聲音不大,他們離了也有段距離,但不知為何,應随還是敏銳地注意到了這邊。
其他人順着應随的視線看過來,像被按下了暫停鍵,全都流露出了呆滞模樣。
氣氛有片刻的停滞。
而在這安靜的幾秒鐘裡,兩個當事人的視線從相接的那一刻起,就再沒分開過。
看到池琰時,應随的瞳孔很明顯地顫動了一下。
理智告訴他不應該盯着别人看這麼久,尤其當那個人是前男友時。
但他的心在不受控制地狂跳,眼睛也不由自主地黏在他身上,企圖把這張三年未見的面孔重新刻進腦海裡。
池琰比鏡頭裡還要瘦削一點,整個人鋒利了不少。
從前那些毛絨絨的細節,已經很難再對應到眼前這個棱角分明的人身上。
最終,打破沉默的是徐含逸。
“好久不見,聽說拿了影帝,恭喜啊應随。”
衆人理智回籠,應随收回視線,對徐含逸笑笑:“謝了,是很久沒見了。”
說完又下意識再次看了池琰一眼。
池琰神态沒什麼變化,還是淡淡的,但應随腦子裡卻咔嗒一聲:
壞了,不高興了。
剛才還好好的……似乎是自己這句話說完後才這樣的。
應随遲疑片刻,還沒來得及想清其中關竅,就見池琰敷衍地沖他們略一點頭,轉身要走。
轉身前兩人視線再次相觸,那瞬間應随眼前閃過三年前的一幕。
下一秒,完全出于身體本能,他伸手捏住了池琰胳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