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行在路上，好端端地，斜刺裡殺出一輛黑色的杜森伯格，眼瞧着與我們的車相撞。

我尖叫着，但又很快平靜下來，聽見小霜刻意操着本地人的口音罵：“十三啊！長沒長眼啊？！”

我亦從劫後餘生的欣喜中生發出爆裂的怒火，正欲發作，忽覺腦後一陣冰涼。

車門不知何時已被打開，一把锃亮的德式駁殼手槍正指着我的腦袋。

槍管漆黑幽深，像是死神躲在暗處的手攫着我的脖子。我瑟瑟顫栗，不敢再吭一聲，因此也不曾留意到持槍人的手也在發抖。

“說！誰派你來的？！——趙小姐？！怎麼會是您？”

明明前一刻還是冷森森的威壓，下一刻卻又和犯了錯的孩子一樣，搞得好像剛才把我魂兒吓飛了的不是他似的！我小心翼翼地緩緩轉過頭擡眼看去——來人一襲米色格子西裝，金絲框兒的眼鏡碎了一隻鏡片，胳膊上亦沾染了大片血迹——也不知道是誰的。

“我......我見過你！你是......”我驚魂未定，一時支吾着叫不出他的名字，忽被一聲急似一聲的呼喊打斷：“傲天！傲天——你沒事吧？！”

那喊聲近了，隻見劉波頂着一頭雞窩似的亂發跑得呼哧帶喘：“你受傷了？！”劉波上氣不接下氣地扳過那人肩膀從上到下檢查了一遍，直到“少爺不必擔心，這不是在下的血”的低沉男聲響起，他才後知後覺地發現我的存在，驚詫道：“趙小姐？！”

我尴尬扯了扯嘴角，一時不知該說些什麼好。小霜倒是反應快些，走過來恭敬朝劉波道了聲好。我稍微回神，搓了搓裙角，正欲開口問詢事情原委，忽聽身後車窗玻璃炸裂脆響，人已經被小霜和劉府管家護在身後。

“快，帶少爺小姐先走！”

像沒聽到身後劉波撕心裂肺的呼喊一樣，那人三兩下換了彈夾，利落閃進被打得像篩子一樣變形了的車門，迎着槍林彈雨的方向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