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謬贊了。”沈戍行禮道,“都是聖上調兵遣将得當,雖不在前線,但能運籌在帷幄之中,決勝在千裡之外。若無聖上調度得當,我也隻是一介隻知勇猛的莽夫罷了。”
太子微笑,并沒有應答。
“沈将軍,你看。”沈戍順着太子手指的方向看去,月光下,白露悄然凝結在草木之上。
“今夜的霜露已至。”太子歎道:“雖然此刻白露已遍布林中,但是日出之時,這些白露就會消失的無影無蹤,難以久留。”
“依我看雖都為露水,但是朝露卻日出而生,得于天地之精華,雖同樣易逝,但是若僥幸得一縷陽光,其光芒卻能照亮整片樹林,潤澤一方大地。”
太子聲音低沉溫潤,如玉振金石,在黑暗中也自帶一股骨子裡的金貴和從容。
“不知将軍以為如何?”太子轉過身來,逼視着他,身上華麗的絲線隐隐流動着金光。
沈戍連忙行禮,地上的露水沾濕了他的胡服:“願為殿下分憂。”
林中無人應答,隻有山風拂過樹葉的聲音,沙沙作響,良久,頭頂才傳來了一聲低低的笑聲。
“沈将軍請起。”太子攙扶起沈戍,在黑暗中,沈戍也能看見此刻他的眼睛眼波流轉,透露出難以抑制的興奮。
“今日實乃孤之幸也。”太子笑道,拍了拍沈戍的肩膀。
“為太子效力,才是臣子的榮幸。”沈戍連忙道。
“今日也不早了,過些日子聖上會親自賜宴于你,到時候沈将軍可别忘了邀請我前去你府上做客啊。”太子朗聲笑道。
沈戍連忙應下。
“沈将軍先行一步吧,我想一個人再走會,東宮雖然宮阙無數,倒也比不上此刻的幽靜惬意。”
“微臣告退。”沈戍行完禮後便轉身,身後傳來了“咔嚓”一聲,聲音極其輕微,在沙沙作響的樹林中幾乎難以聽見。
他神色未變,轉身出了密林。
等回了帳篷,發現趙陽冰正捧着一本講習如何狩獵的書看,身旁的篝火燒得正旺。
“要是看書能習得射藝的技巧,我大楚到處都是以一敵百的勇士了。”沈戍脫去被露水打濕的外袍,端了一個木凳,坐在了篝火旁。
“今日再習得一些書中的技藝手法,明日一定能多打些獵物回來。”趙陽冰滿滿自信道。
随後又面露疑惑,“将軍在帳篷外拴着一隻母鹿作什麼?此刻又不烤來吃?莫不是要送給張老将軍?”
沈戍笑了笑,并不回答。
趙陽冰一臉狐疑。
一夜無夢。
第二日,聖上又帶領衆人圍獵了半日,一行人便浩浩蕩蕩地返回盛京。
徐若依在花房中正精心挑選着要送給沈将軍的花,也不知道沈将軍究竟愛什麼品種的?早知道當時問清楚再答應了,此刻她有些懊悔。
她精挑細選了一下,最終挑了一盆金黃色菊,菊花耐寒,此種菊花又名金龍騰雲,花瓣金黃,花型飽滿,盛開時如同金龍在雲中穿梭,騰雲駕霧。
她猶豫了半響,覺得還是親自登門拜訪的比較好一些,于是又去庫房挑挑揀揀了半天,帶了些給張老将軍家人的禮物,和阿娘打過招呼之後便出門了。
一出門便看見一隻小鹿拴在了門口的石柱上,看見她出來,一雙水汪汪的眼睛直直盯着她,歪着頭,眼睛裡充滿了好奇。
“呀!哪裡來的小鹿?”
徐若依放下花高興地上前一步,低頭摸了摸小鹿的腦袋,橘紅色的毛發上,還有白色的斑點,十分可愛。
小鹿溫順地舔了舔她的手心,倒弄得她的手心酥酥麻麻的,忍不住笑了起來。
“娘子喜歡就好。”身後傳來了沈将軍低沉的笑聲。
徐若依連忙回頭,看見沈将軍立在馬上,正笑着望着她,陰影完全籠罩了她。
這次倒是未提前發覺。
“沈将軍何時回來的?”徐若依仰頭問道。
沈戍翻身下馬,牽着馬走到了徐若依的面前,笑道:“剛從郊外回來,想着先把小鹿送到徐府上再回去,誰知剛到門口,徐娘子便出來了。”
“這可真是巧。”徐若依開心道,說完又捧起了準備送給他的菊花。
“沈将軍,這盆花送給你,既謝你當日之恩,也謝謝你今日送我的這匹小鹿,我很喜歡。”
徐若依笑得極為燦爛,此刻一縷陽光恰好落在她白皙如玉的臉龐上,閃爍着一種讓人目眩神迷的光輝。
沈戍微微有些失神,許久都未曾發出任何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