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羅銀泥裙豐潤飄逸,單絲紅地銀泥帔長墜于地,銅鏡前的女郎擡起手臂斜插珠钗,長袖滑落,露出一截圓潤飽滿的藕臂,五色絲纏繞蜿蜒向上,雪白嫩肉微微凸出,被勒出淺淺紅痕。
梅清一時貪看住了,貼花钿的呵膠粘連在了手上也未曾發覺。
“怎麼了?”徐若依見她遲遲未動,回頭笑問道。
柳眉微彎,星眸潋滟,美人如畫。
梅清回神,轉身又洗了手回來,重新取了呵膠給娘子貼了花钿。
“娘子可要貼額黃?”梅清試探的問道,如今京中女子極易時興此妝。
徐若依搖了搖頭,思索了片刻,從妝台中取了阿兄送她的那對鎏金耳铛戴上。
珠履掩蓋在黃泥裙下,走動時,若隐若現。
“好俊的小娘子,今日可要随小爺一同遊玩?”趙岐雲笑着迎了上了,今日她換了一身極利落的胡裝,頭發高高豎起,灑金扇一搖,倒頗有幾分纨绔子弟的味道。
徐若依抿嘴笑道:“這個打扮,倒和阿兄不做夫妻做兄弟了。”
趙岐雲笑着挽過她的胳膊,今日她也極為高興,這還是懷了潛兒以後第一次出門,她特意挑了未出閣前最喜歡的一套胡裝,還好還能穿得上。
“母親在等着我們用膳呢。”
“那快些走,别讓阿娘等急了。”
一進了正堂,周順慈見女兒今日這般打扮,美的像朵嬌滴滴的花朵似得,滿意地點了點頭:“快些過來用飯了。”
端午的朝食自然有所不同,粽子自不必說,還有槐葉冷淘和幾碟時興蔬菜,這也又叫“嘗新”,端午這天嘗新,一年都可遠離邪祟。
因都是女眷,朝食便沒有讓人擺上菖蒲酒。
徐若依掰了一個粽子,先遞給阿娘,自己又剝了一個,咬了下去,香甜軟膩的糯米在齒間微微化開,舌尖嘗到了甘甜滋味。
她忍不住連吃了三個。
“好了,吃多了積食,我們也快出發吧,一會路上隻怕會堵車。”周順慈看了一眼天色,輕聲說道。
“阿爹和阿兄呢?”徐若依好奇問道。
“宮中有賞賜下來,他們便親自去取了,今日估計是要留宴。”趙岐雲擦了擦手,繼續說道:“我阿耶一向喜靜不喜鬧,更不必叫他了。”
徐家一行女眷用完飯後便出了門。
等到了曲江邊,果然熱鬧非凡,競渡尚未開始,兩邊就已經人頭攢動,熱鬧非凡。
周順慈掀開簾子看了看,咋舌道:“還好提前定了芙蓉閣的位置。”
徐若依也偷偷掀開竹簾張望,遠遠的隻能看見江邊有些許龍舟停泊,各色彩旗迎風招展。
等終于挪到了芙蓉閣,上樓進了定好的房間,這才來得及松了口氣,掏出帕子擦了擦汗。
周順慈上來時,看見了幾家相熟的夫人,都是與徐父同在朝中做官的,還未來得及坐下歇息,便拉着女兒兒媳一同前去打招呼了。
“小娘子倒是出落的越發标緻了,我都有些認不出來了。”對面的貴婦言笑晏晏道。
徐若依隻是紅着臉面帶微笑回應。未出嫁的小娘子少言語些,并不會被說,反而會被贊端方持重,是未來做當家主母的樣兒。
其實她隻是嘴笨不會接話而已。
貴婦客氣完後,又拉着趙岐雲的手,“雲娘今日這身打扮,倒是别緻。”
趙岐雲笑着接受完長輩的誇贊,又大贊貴婦今日的裝束,誇的她眉開眼笑,捂着帕子笑得合不攏嘴。
貴婦轉頭對周順慈點頭道:“應安倒給你娶了個好兒媳回來。”
周順慈笑着點點頭,她自然早就知道了。
等一番寒暄後,徐家人回了包房,競渡也快開始了。
“曲江的龍舟雖然聲勢浩大,但也是遠遠及不上我們荊楚之地的競渡。”荊南節度使頗有些自傲,随後又眉飛色舞地對着周遭官員講起了自己家鄉的端午風俗。
沈戍眯了眯眼,今日天氣晴朗,江面波光粼粼,遠處臨江而建的酒樓窗邊,早已擠滿了前來觀賽的女眷,鬓發間的雲钗在陽光下如同霜刀一般閃耀。
隔着萬頃碧波,隔着阜盛人煙,他一眼就望見了對面江邊酒樓上的徐娘子 。
此刻她正百無聊賴地趴在窗邊,把弄着帔巾,雪白的藕臂露出了一小節,兩臂交疊,搭在木窗邊,白的發光,她捂住口鼻,慢慢打了個哈欠。
是覺得有些無聊嗎?
額頭似乎貼了什麼東西,好像是叫作花钿之類的飾品,京中女子頗為盛行,今日倒是第一次見她這般打扮,更趁得她眉眼如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