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流應該知道吧,書信和網絡上的相處并不能反應一個人的全部。”
他認真地接着說:“通過文字來僞裝自己是再簡單不過的事情了。”
我笑眯眯:“收到研磨的關心。”
他立馬露出[我才沒有關心你]的别扭表情。
“我才沒有那麼容易上當。”我表示,“我認真判斷過了,他絕對是一個好人。”
研磨顯然很不信任。
光聽我前後的話語确實顯得不怎麼可信。
“而且,我倆也沒有可能了。”
我聳肩,畢竟筆友已經很久沒有跟我互相通信了。
我們的關系也僅限于筆友,我連對方的名字都不知道。
有些感情并不一定需要有個結果。
我看見研磨有點無措,悄悄瞥了我一眼,頗為生硬地轉移了話題,他指着肥皂劇的畫面:“……為什麼這個男主趁女主蹲下的時候用她的背跳山羊。”
“哈?!”雖然知道研磨是在轉移話題,我還是被轉移了注意力,無他,是劇情太獵奇了。
我一眨不眨地看向電視,銳評:“難怪男主追不上女主,埋了吧。”
小八突然閃現到我身邊,幽幽出聲:“研磨絕對是誤會了你的那句話。”
我克制着沒被神出鬼沒的小八吓出聲,分神詢問它那話是什麼意思。
[設定,我們的設定,千流你是鬼吧,鬼和喜歡的人沒有可能不就是因為人鬼有别嗎。]
難怪剛剛研磨看我的眼神那麼複雜,想必腦補了十分糾葛的劇情。
[不過還是不要解釋了]小八跟我待久了,身上滲透着随地開擺的氣質,死魚眼說着[反正千流也沒有更好的解釋方法。]
接下來,我和研磨靜靜地看完了這部離奇的番——轉生成異世界大佬的男主在女主下蹲的時候用女主的背跳山羊,明明過分沙雕的他卻達成了he結局,這樣奇葩的故事。
卻讓人回味無窮。
我伸了個懶腰,側目看了眼研磨,他還是興緻不高的樣子,我有點擔心他因為那莫名的腦補變得心情不好,輕松地說着:“研磨,我都不怎麼在意那些事情了,你也不要多想。”
他一幅專心看劇的樣子:“我沒有。”
我湊近,端詳他鎮定自若的表情,完全不相信研磨說的話。
從某種角度來看,研磨和星願有些相像,特指是對朋友的這一點上。
明明隻要心裡認定對方是朋友,就會關心和幫助對方,但星願嘴硬打死不認;研磨則是看起來雲淡風輕,但還是會在意。
我在心中默念三二一,才剛念到三,“完全不會多想和在意”的研磨“輕描淡寫”地開口。
“你可以給我寫信。”就像是知道這種話不管是用什麼樣的表情說出來,都無法藏匿自己對朋友的關心,研磨局促地又喝了一口可樂罐。
氣泡在他的胸腔炸開。
“寫了我會回的。”他雖然是個很怕麻煩的人。
我開懷地笑了,笑得非常不合時宜,甚至笑出'了眼角的淚花,就像自己也不知道何時埋在心中的煩悶都随着這場大笑被席卷一空。
我一向喜歡信守承諾的人,也喜歡不輕易給出承諾的人。
隻有這樣諾言才會顯得更有價值。
我想起初次和研磨定下所謂的合作關系,他留有餘地在約定裡加上一連串的限定詞。
到現在幾年始終戴在手腕上,即使是它曾格外引人注目也沒有把他摘下。
如果我和研磨寫信,假使我在信裡随意地散播負能量,研磨恐怕也會毫不掩飾地說着“好可怕的千流”,一邊接着回信。
假如這不是遊戲世界。
我們一定會成為很好的朋友。
我們有着共同的愛好,喜歡互損,天天打打鬧鬧,但從不違背諾言,默契地說到做到。
“做一輩子的朋友”對我們來說絕對不是難事。
在展望還未說盡的時候,腦海裡的防禦機制率先拉響警報。
陪伴和依賴也會導緻戒斷反應,将情感完全寄托在有盡頭的攻略對象身上并不是一個明智的選擇。
這才是一切遊戲制作者給玩家埋下的最大圈套。
我搖搖頭,笑着回答研磨:“我已經不寫信很久了。”
他分辨着我的話語,找不到什麼破綻,良久,沉默地别過了頭。
*
孤爪研磨感到煩躁。
他想問,為什麼突然莫名其妙地開懷大笑,又在笑完之後選擇了拒絕。
不願意和别人寫信,說“不寫信很久了”,是事實亦或是拒絕的借口。
他想着不去在意這些,反正之前自己也在心裡說過,他們甚至在某種程度上算不上朋友,卻任憑思緒信馬由缰。
有些時候,他覺得千流就像一陣風。
不講道理地将他平靜的生活攪亂,帶來一連串未曾想過的變故,偏偏他的好奇心極強,忍不住伸出手去觸碰。
但風抓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