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嗒”一聲,走廊的燈光被按開,年久失修的燈光一閃一閃,衆人的尖叫把雲都吓得散開了。
我注意到叫影山的那位一聲不吭。
——不會是被吓暈了吧。
我順着他們的目光轉頭,走廊的盡頭是我熟悉的身影,研磨穿着長款睡衣,還戴着睡衣的連體帽,一黃一黑的貓耳在風中晃了晃。
被萌到的我倔強地記得自己還在生氣,慌不擇路地又竄上了橫欄。
“不是所有的鬼都很可怕。”他的聲音很小,但風把它們全部送到了我的耳畔。
我才不會承認自己的不開心輕易地被這句話帶走了一半。
“研磨又沒見過鬼。”福永困惑。
“你們叫得太大聲了。”研磨沒有解釋,“學長們叫我把你們抓回去睡覺。”
“原來是研磨!”日向從西谷的身上跳下來,捂住自己的心髒,“我被一驚一乍的他們吓了一跳。”
雖然音駒和烏野的學長平日裡都有些不着調,但生氣時的樣子都相當可怕。
他們紛紛拿起地上東倒西歪的白蠟燭,争相趕往合宿的房間。
*
白熾燈下,研磨本就白皙的皮膚更加透亮,他的指尖捏着貓耳,我略帶遺憾地看着他把帽子拂下。
我撐着橫欄,晃了晃腳尖,最後還是輕飄飄地躍下。
“研磨還不回去,是打算留在外面喂蚊子嗎?”
他輕觸自己的後頸,順着他的指尖,發紅的蚊子包相當晃眼。
...我可沒想變成烏鴉嘴。
記得背包裡有一款專治蚊蟲叮咬的道具,我打開面闆翻找了一番,把它放在研磨的手中。
“看不到。”
胡說八道。
我闆着臉,拿過他手中的噴劑,走到他的身後。
指尖故意在他的後頸胡亂點來點去,我記得研磨從小就有些怕癢。
總之離漲紅的蚊子包有十萬八千裡遠:“這裡?”
金黃色的發絲随着他的搖頭劃過我的手腕,發尾還沒吹幹,稍微有些濕漉漉的水汽沿着發絲蔓延到我的手腕,莫名地,我想要收回手。
我斂去心中異樣的感覺,一聲不吭地舉起噴霧,輕輕地按下。
系統的道具見效顯著,紅點漸漸消失。
我側目,餘光裡的另一處也淡淡發紅。
蚊子連耳垂也會光顧嗎?
我按下噴霧,霧狀的水汽将研磨的耳垂浸濕。
紅暈卻仍未褪去,在白熾燈下更加顯眼。
我遲鈍地疑惑片刻,恍然無措地把噴劑塞進系統背包。
再怎麼說研磨也是高二的學生了。
還跟過去一樣撓他的後頸逗他笑,怎麼想也很奇怪,簡直像什麼沒有分寸的大人。
——害羞也是正常的吧。
明明是研磨的耳垂發紅,我卻覺得那一抹紅暈化成了火,蔓延上我的耳垂,直到大腦都因為這團火也宕機。
宕機的我看着研磨轉過身,我才發現,即使是在害羞的時候,那雙琥珀色的眼睛也像靜谧的湖泊,承着一湖的陽光。
研磨低下頭,雙手拉起帽子,帽檐在他的臉上打上了一層陰影,他輕聲:“千流喜歡這樣?”
火燒雲飄到了我的臉頰,我視線漂移:“...沒有。”
“剛剛在橫欄上的時候,明明一直在看。”研磨善解人意的品質完全失蹤了,他刨根究底,“不喜歡嗎?”
我嘴硬:“你沒有在看我吧。”
貓耳xp處于被發現的邊緣,我誓死捍衛我的xp秘密。
對于研磨這類敏感的人來說,視線是有溫度的。
他沒有糾結于千流轉移話題的行為。
“喜歡也沒有關系。”
不喜歡也沒關系。
視線是有溫度的。
他的目光一瞬不偏移地看着我,即使低垂着頭也難以忽視。
“之前莫名其妙和千流冷戰,對不起。”
原來我倆半天間間斷斷地說話,也算得上冷戰了嗎。
“...不用說對不起的。”
我伸出手,彎眼笑着:“握手言和?”
研磨伸手,明明握手的感覺像握着一陣風,風卻呼呼地、喧嚣着,鑽進他的胸膛。
他一以貫之的行動指南是循序漸進,有所把握的,在撒下一張網之後,把想要的完全收攏。
要是在沒有把握的時候做出決策,遲早有一天會因為那天魯莽的舉動而後悔。
他不喜歡【後悔】這件事。
鑽進胸膛的風卻在鼓動、慫恿着。
一向平穩行駛的列車高亢鳴笛着脫了軌。
“我想要——”
他看見千流紫灰色的眼眸,靜靜地看向他,就像隔着一層難以跨越的霧,霧的另一端是缥缈的世界。
我想要。
就像我的餘光長久地望向你那樣。
“你也看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