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曲兒雙眸熠熠生輝,纖細手指快速點着:一、二、三……整整七百文錢!
她趕忙抿緊雙唇,極力克制着自己,竭力不讓滿心的歡喜化作笑聲從口中溢出,可微微顫抖着的肩膀,卻還是洩露了她内心深處難以抑制的激動。
她把文銀擺在茶桌上,反複打量。原本手頭上隻剩幾個銅闆,如今突然多了這麼多。雖說隻是小錢,卻讓這幾天因拮據而緊繃的心弦,一下子松弛下來。
激動過後,她的思緒不由自主地飄回到昨夜。昏黃燭火在窗前搖曳,蘇玄染的身影被那抹暖光勾勒,身體未痊愈,可他仍伏案疾書,每一筆落下,不過是為了能在今日換得些許銀錢,以解生活之困。
此刻,她的目光重新落在茶桌上的文錢上,心疼與不舍在心間翻湧。她指尖輕輕滑過銅錢,猶豫再三,暗着思忖着,他買完東西後,身上或還能留存些許餘錢以應不時之需。
而自己,在這捉襟見肘的生活裡,同樣急需這筆錢來維系生計。幾經權衡,她終是決定留下這筆銀錢。
第五日
清晨,天色依舊暗沉,蘇玄染已利落洗漱完畢,輕車熟路來到廚房。先煮上稀粥,又開始着手熬藥,他熟稔擺弄着藥罐,放藥、添水、火苗輕柔舔舐着罐底。
溫曲兒緊擁着她的錢匣子,一夜酣眠,直至晨曦悄然透過窗棂,方才悠悠醒轉。她伸了個大大懶腰,揉着惺忪睡眼,緩緩起身。
今日非集市日,手中又握着七百文銀錢,心下也不慌張了。待洗漱之事完畢,她便朝着廚房緩緩行去。
剛一踏入廚房,一股淡淡的粥香便悠悠撲鼻而來。擡眸看去,飯桌上規整擺着粥鍋、一碟小菜與碗筷,蘇玄染所需服用的湯藥也已熬煮過。
她踱步到飯桌前,盛好粥,舀起一勺,輕輕吹拂,送入口中。兒時,外婆最是疼愛她,常煮炭火細煨的地瓜粥。外婆說,炭火慢熬出的食物,最能養護陽氣。馥郁香甜的滋味,深深刻在記憶裡。
後來獨自生活,日子匆忙,隻能常以外賣敷衍。此刻再嘗這粥,一股暖融融熱意,悄然爬上心頭,一抹笑意浮現臉龐。
她目光移向一側的菜籃子,裡頭井然有序碼放着蘇玄染昨天購置的新鮮蔬菜,還躺着幾個地瓜。再去往米缸,米也被他添補了些許。
手上有銀錢,米缸中也有米,暫且無需擔憂挨餓,隻是,卻獨獨缺少了肉食,這幾日吃得太過寡淡,嘴裡都快沒了滋味。
憶起那炸得色澤金黃、口感酥脆的豬油渣,思緒便飄回到兒時。
那時她年紀尚小,對諸事都懷着滿滿的好奇,偶然間,看見外婆剛剛炸制出爐的豬油渣,黃澄澄、油亮亮的模樣,正散發着袅袅熱香,引得她目不轉睛地盯着,眼中滿是渴望與期待。
外婆見她這般模樣,念及自己年輕時常吃豬油渣,便想着給她做一次豬油渣包子試試。在那個年代,外婆親手做的豬油渣野菜粗面包子,雖不是什麼山珍海味,卻飽含着濃濃的愛意與溫暖。
那一回獨特的香味,是她童年記憶裡一抹别樣的色彩。如今再次想起,不禁咂了咂嘴,回味着那段被塵封在歲月深處,卻依舊鮮活如初的美好時光,嘴角也不自覺地上揚,露出一抹飽含眷戀的淺笑。
此刻正值明媚春日時節,山上想必是生長着不少鮮嫩的野菜,隻是這具身體的原主向來懶得去采摘。櫥櫃裡也正巧存放着一小袋粗面粉,拿來做野菜包子正合适。
這般想着溫曲兒便拎起籃子,剛邁出門檻,蓦地憶起原主或許是被推下山的,當下便轉身回屋,取了把鏽迹斑斑的砍柴刀,悄悄藏于籃子裡。
走出院門,溫曲兒放眼環顧了一下四周。這是一個古代村落,雖不富裕,卻也有着自己的一番平和與安甯。
蘇家所住之處,離村子中心稍顯偏遠,附近不過幾戶人家的房子,錯落有緻地分布着,離得最近的便是林大嬸家。
不遠處,一條清澈的小溪蜿蜒而過,溪邊垂柳依依。村落裡,小徑縱橫交錯,雞犬之聲此起彼伏,田間的莊稼郁郁蔥蔥,充滿生機。
溫曲兒沿着蜿蜒曲折的山路前行,踏入了一片幽深靜谧的樹林。此處鴉雀無聲,唯有偶爾傳來的幾聲清脆鳥啼,似珠玉落盤。
溫曲兒心中不禁有些惴惴不安,手中緊緊攥住那把老舊的砍柴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