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法會所邀皆是名門正派,邪修魔修陰修皆不在其中,所以首日特意安排了各種酒宴以供拉幫結派,賽事并未馬上開始,我嫌煩,吩咐殿靈關門謝客,誰家的帖子也不接(其實也沒啥帖子送上門)。
茹苓嘴上埋怨我替她報名出戰,可兩隻眼睛亮晶晶水汪汪,早早便躲到後殿偷偷練劍去了;反倒嚴柏心事重重,被我撞到手忙腳亂在藏什麼東西。待我伸手道聲拿來,他才苦着臉遞上個厚厚話本,封皮上五個大字——風流名劍仙。
我眯着眼看師弟:“哪來的?”
嚴柏期期艾艾,“下山時候田羅硬要塞給我,說讓我見識見識他的新作。”
我掂了掂,嘿,别說,還挺沉,這小子真能寫,當下朝懷裡一塞,奇道:“你不臨陣磨槍看這個什麼?”
嚴柏撓撓頭,磨磨蹭蹭吐露實情,“我心慌,劍練不下去,覺也睡不住,隻好看閑書。”他真心實意發愁,“師兄,我鬥不過人家沒事,可是丢了嶽襄的臉怎麼好?”
我皺眉,“此言怎講?”
嚴柏卡巴卡巴眼睛,心虛道:“我才入三重境,榜上其他人怕都早就築基圓滿;再說除了師兄,我們也沒怎麼跟别人真刀實槍的鬥過劍;何況咱們本就是一介下派,功法也不比他們高明。”他說一句我便點下頭表示贊成,嚴柏見狀,臉簡直皺成根苦瓜,歎氣道:“小弟也知首輪必會出局,隻是吧,這要是五戰皆敗,總也太過丢臉了。”
我擺擺手,不以為然,“我還當什麼大不了的,放心,你要登上玉榜靈班固然不易,但是闖過三輪名列前四問題不大。”
嚴柏聽得嘴巴越張越大,突然激靈靈打個冷戰,口出大逆不道之言,“師兄……你,你……你别是又犯了病?”
我在他腦門上狠狠彈了一下,“胡說八道!”
嚴柏不敢躲,硬挺着受了這一記,手捂額委屈道:“既然沒犯……我說師兄為何會做這種驚人之語?我能進前四?總不成其他門派築基弟子都功力淺薄不成?”
我哼了一聲,“他人淺薄也罷高深也好,與你何幹?你既然是我李平師弟,原本就該所向披靡拔得頭籌!此乃天經地義颠撲不破的至理!哼,可惜你如今才三重境,奪魁太難,真是丢臉,哼,也隻能指望你師妹了。”
嚴柏圓睜雙眼,一副“師兄你在講什麼鬼話”的呆瓜模樣,我本就有點郁悶,又想起昔年法會上顧惜崇金丹期大戰元嬰,如此才不算丢(我的)臉,可惜這小子人品太差,想到此處心情更加不好,向他踹了一腳,“還不快去練劍!”
待嚴柏一路三回頭的走了,我找個清淨地方翻出那本風流名劍仙,别說,田羅這小子有進步,這次從一個自上屆跌落凡間的劍仙轉世開寫,倒頗令人耳目一新,我不知不覺居然看了半本。
翌日正午,鐘罄齊鳴,嗡然回響天地之中,三塊聚攏的巨石此刻同時各自遠遁,千裡方止。
玉榜靈班瞬間綻出萬道霞光,其中元嬰紫榜兩個名字躍然而上。
青雲宮畢寒枝。
鎮儀山張晟子。
與此同時,一男一女兩位修士雙雙現身石台正中。二人一偉岸一窈窕,一着玄一着紅,俱是罡雲懸頂,氣蘊不凡,待施禮已畢更不多話,便交起手來。
畢寒枝身後現出七色幡旗,旋動招展間重影深深,張晟子則周身環繞無數符箓,三百六十道光華綻放,震耳轟鳴之聲接踵潮來,一時将對手幡旗裹得密不透風。
我掃了兩眼,便知這符箓之華密而不韌,恐難持久,抵不過斂盡菁華的七寶旗,嗯,這畢寒枝當是青雲宮的真傳弟子,縱目覽去,又将金丹和築基兩處戰況收入眼中,雖然戰況激烈,亦無甚出奇之處,一時無聊,手癢癢的又把那本風流名劍仙摸了出來,正看到精彩處,就聽得雷聲劇震,旋即消散,片刻後一把雄厚聲音響起,“畢道友功行身後,張某自愧不如,這把是我輸了!”
我擡起眼,正見一紅一黑雙雙躍下石台,而紫榜上畢寒芝三字高高在上,随後霞光璀璨,又是兩個名字沖入眼簾。
清虛上院騰玉恒
風華道府 紀塵澤
一如昨日,紀塵澤白衣勝雪,笑容似春風拂面,手中銀弓在蒼穹下寒光凜冽。我瞟了眼身旁嚴柏,本來他還為下輪便輪到自己的築基鬥戰緊張不已,此時見到偶像英姿,仍不免面露癡笑,連大拇指都忘了啃。
石台另一端的騰玉恒乃是個身形矮小的中年人,他右手持有丈餘高的狼毫,左手則是素色長卷,看樣子當屬清虛上院中江山水色派系。
果然紀塵澤笑道:“原來是江山水色的騰道兄。”